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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尔体验友善和极端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撰稿人 安娜•费菲尔德(Anna Fifield)
2006年6月28日 星期三
首尔是一座充满矛盾的城市。在这里,混凝土建造的工业中心被多岩石的山脉所环绕,一些皮肤粗糙的老人,拖着装满报纸的手推车,穿行在年轻人之间——那些女孩儿们漂亮得让人难以想象,提着古姿(Gucci)手袋;而那些都市雅皮男孩则正在用手机看电视。
这常常让人感觉:似乎只要走在首尔的一条街道上,你就能够见证这个迅速变化着的国家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让人不太愉悦的首尔
但我并不总是喜欢首尔。在乐天(Lotte)百货公司,那些强悍的家庭主妇(ajuma)在人流中挺进,当我被她们的胳膊肘撞得肋骨生疼的时候,或者当我开车开了45分钟只前进了2公里的时候,我很难发掘出自己对这座城市的好感。
而且,我也不会假意说什么首尔是一座全球化的城市——这里并非找不到美酒佳肴,但昂贵的价格往往会淹没所有烹饪的乐趣。从审美的角度来讲,我也不会说这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实用的公寓楼区,以及汉河旁边的慢跑道,都给人一种工业区的感觉。根据我不算科学的统计,这里平均每50万居民才拥有一颗树。
然而,在首尔安家18个月之后,我感觉舒服多了,当我从海外旅行归来、飞机降落在仁川机场跑道上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欢快地跳动。我迫不及待要回首尔的家。而当我在伦敦、威灵顿,或香港,看到韩国烧烤餐厅,或者听到韩语在句子结尾令人欣慰的yos时,我都会突然露出微笑。
生机勃勃的首尔
在我看来,首尔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在这里,不可能感觉不到生机——特别是在周六。除了不能去点缀着棕榈树的海滩,在距离公寓30分钟车程之内,我没有什么是做不了的。
我可以去爬北汉山(Bukhansan),每逢周末,这座位于首尔北部、多岩石的山峰就好像被整座城市的2000万居民占领了一样。或者,我可以徜徉在市中心一座Chosun朝代建造的美丽宫殿——比如德寿宫(Deoksugung)和Kyungbokgung,或者去仁寺洞(Insadong),在这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有画廊和精巧的茶社。还可以看看那些艺术家——包括Mark Rothko、Andy Warhol和LeeSang-beom——的作品,它们收藏在三星(Samsung)的Leeum博物馆中。
说到炫,要属Apgujong了,二十来岁的新锐们把宝马(BMW)停在那里,然后去酒吧(这些酒吧在曼哈顿也毫不逊色)喝马提尼。说到酷,当属Hongdae。这个大学区因其流行音乐俱乐部而闻名。谈到购物,没有哪儿比的了南大门(Namdaemun),你可以在那里买到任何东西,从扭来扭去的鳗鱼、全须全尾的高丽参,到足疗拖鞋以及仿制的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皮包,商家卖这些东西的时候,都大声进行着解说。
首尔的聚餐
但对我来说,有两样东西让首尔更令人喜爱:韩国人对于聚餐的热情,以及对桑拿的喜爱。
吃饭是韩国社交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至于韩国人的问候语不是“你好吗?”,而是“你吃了吗?”。在首尔,走50米的距离,很少会不经过第二家餐厅的——它们通常专门烹饪炖汤、烤牛肉、牛肋排、鱼或者螃蟹——每天中午以及晚上7点左右,这些餐厅总是人满为患。
走进任何一家普通的韩国餐馆,坐在地板上(冬天会加热),服务员就会自动在桌上摆满免费赠送的小菜(panchan),其中包括朝鲜辣白菜、腌萝卜、鱼干、甜薯以及蔬菜根茎等,这些小菜几乎就够一顿饭吃的了。
吃饭是一种公众活动——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筷子伸进碗里,当我刚到首尔的时候,这种行为引发了我对卫生问题的担忧,但现在我也喜欢上了它。好朋友们甚至在同一个碗里啧啧地喝汤,这是一种非常亲密的就餐方式。我有时想,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两人是不是也可以在同一个碗里喝汤呢?
小菜、汤品和餐馆特色菜(通常是桌上烧烤架上的韩式烤肉)用毕后,不明就里的外国人会觉得汤足饭饱,就在此时,侍者会问道:“您需要什么主食?”没有米饭或面条,就不是一顿完整的韩餐。
关于韩国人,有两个由来已久的比喻。其一,他们是亚洲的意大利人——这种对食物的热爱和花在桌上聚餐的时间便是明证。其二,他们是亚洲的爱尔兰人,从聚餐是社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便可见一斑。
面对着“干杯”的呼喝声,你不得不将杯中的薯酒(韩国米酒)饮尽,再举杯重新斟满。喝着喝着,不可避免地就开始喝爆弹酒(poktanju)——将小杯薯酒或威士忌连杯沉入大杯的啤酒中。每天晚上10点,首尔的餐馆和酒吧里,大小杯盏碰撞的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这意味着有人刚刚喝完了一杯爆弹酒。
在我看来,这种典型的餐馆体验足以概括一切——冒着被大家指责为陈词滥调的风险——我喜欢韩国人:喜欢他们的友善、豪爽和偏激的性格。没有哪个韩国人进酒吧只为喝一杯酒——要么不喝,要么一醉方休。
最近,一位韩国朋友从气候方面来向我解释韩国人的这种脾性——他表示,韩国的冬季极其严寒,而夏季则潮湿得难以忍受,这使得韩国人的情绪比较极端。
首尔的桑拿
不过,为了平衡这种吃吃喝喝,韩国人要么去爬山,要么去jimjilbang(一种带休息室的桑拿浴)。在这些比比皆是的大众休息场所里,人们身着让人难以恭维的T恤和短裤(女士通常为粉色,男士为蓝色),流连在各种桑拿浴房(木炭浴房、黄泥浴房、氧气舱等)里,阅读、小憩或是闲聊。这里还设有普通房间,你可以看DVD、上网冲浪、按摩或者进餐。
桑拿浴的理念在于,让你大汗淋漓,从而消除压力——并且消耗那天你可能吃了三顿的薯酒和朝鲜泡菜——或者让离子重新调整你的身体机能。全身沐浴之后,这里设有桑拿区,你可以坐在池子或者蒸房里,让多余的水分从体内蒸发出去。
桑拿浴中我最喜欢的一个环节,是demiri(或搓澡),这不适合胆小(或谨慎)的人。
在桑拿浴室的一边,通常有一片区域,你可以赤身裸体地躺在塑料台上的地方,一位女搓澡师(女士桑拿室中)实际上就像用砂纸来打磨你的全身,这种体验所带来的振奋,很容易让你忘记身体的不适。
记得我第一次搓澡时,在搓的过程中睁开了眼睛,看到我身旁的台上有些东西,看上去就像长长的灰色泥卷。我用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实际上,那是我身上的皮肤卷。
每家桑拿提供的这种服务都不尽相同,但在护理过程中,用绿茶泥或黄瓜敷脸、洗发,或是有人踩背,都十分常见。
在蒸过桑拿,并经历了险些让我丧命的搓拭之后,我一身轻松地走出来,走在喧嚣的首尔街头,这时的我几乎真成了一个焕然一新的女人,做好了向薯酒和泡菜发起新一轮进攻的准备。
本文作者是英国《金融时报》驻首尔记者。
译者/陈家易 刘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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