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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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  发        By  Flashdog

我的女友应该有一头稍显零乱的短发，就是走起路来都会上下翻动的那种。
咖啡依然在冒着浓浓的香气，我呷了一口，平静的说。
KING好像被呛到了，半晌不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嘴巴张成O型。
你~~~~你这人还真是有够另类的，别人都喜欢长发女生，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样子，你怎会这么特别？
不知道，基因突变的作用吧。我微微一笑，总觉得长发美女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不如短发来得亲切。
~~~~~
干什么跟看外星人似的，今天我买单，还要点什么？
~~~~~
（一）
   风，夹杂着北大西洋暖流带来的湿润水汽，轻轻擦过我的脸。像从前有一种芬芳缠绕在周围一样。手里是我简单的行李，我带着它越过大半个地球，来找我的来生。
在那些破碎凌乱的日子里她的长发总在我的梦里出现，纠纠缠缠的铺地上。前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像一条路，一直通向我灵魂深处那蔓延至地狱底层的绝望中……
（二）
络凡是高二一开学时转入这个班的。她一步跨进教室门时的情景我到死也不会忘记。那天正是暑假开学的第一天，还是很热的，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裙，飘扬的裙裾随着她的步子轻盈起舞，她是带着光芒来的。教室里那堆死气沉沉的桌椅们都因为络凡的到来生动起来。我想起了天使降临。没有人发出声音，53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美女，一下失去了做出反应的能力。男生的渴望，女生的嫉妒——的确，与络凡比起来，班上这一帮自以为是的女生只能用恐龙来比喻了。络凡用柔和的声音向我们问好，可回答她的只有沉默。老班说你们怎么这么没礼貌啊还不赶快欢迎，我才听到了周杰伦、F4加在一块儿再平方也别想赢得的惊雷般的唤呼声——对于班上的王老五们，又是一年春来到。
我不知道这是福是祸该喜该悲，总之是我们班只有27张桌子只能坐54个人而我的倒霉同桌上个月刚好因病休学了，络凡便很自然地被安排到了我的旁边。她款款而坐的那一刻我清楚的嗅到了阵阵清香，还夹杂着王老五们的火药味。偷眼瞧去，她真的很漂亮，浓密轻灵的睫毛下面一对顾盼生辉的眸子，皮肤很白——白得,白得有些病弱。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散落在肩头。在别人眼中，她一定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美女，但固执的我却觉得，如果她有一头稍显零乱的短发，那也许会更迷人。络凡坐下后便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HELLO KITTY的粉红书包和文具，画着小新或小丸子的缤纷但整洁的书皮，还有一本亦舒的书。收拾好后她转向了我，伸出手笑着说阁下尊姓大名啊以后就是同桌的你了请多多关照。我说叫我阿K就行了，将自己的手也迎了上去。
果然不出所料，放学后我遭到的王老五们的群殴，他们把我堵在男厕所里瞪着绿幽幽的狼眼逼问我给老班行了什么贿还说我是蓄谋已久阿文（我不幸的前同桌）就是我投毒害的。要不是KING舍身相助大吼一声校长老头儿来了吓跑了那一群王老五，恐怕那天我非得被摁进马桶喂蛆不可。为了给我压惊，一向抠门儿的KING竟慷慨的要请我去校对面的“蔓延”喝一杯。
冷饮店里开着冷气，细心的老板娘把墙壁涂成了淡淡的蓝色，着实让人感到了丝丝凉意。每年盛夏这儿的生意总会很好，有时直到深夜都会满满当当。当然一对对学生情侣是这里的主要客人，全是些醉翁之意不在冷饮的家伙。像我和KING这样的俩大老爷们儿确实少见，因此一进门便吸引了许多怪异的目光。KING可不管那一套，反而搂住了我的胳膊将油腻腻的脑袋直往我新买的衬衣上蹭，弄得一个外国MM瞪大了蓝眼睛说My God!!泥闷中过忍夜高桶星联？我刚想拽着KING到角落去避难他却转过头用那双电压不稳的眼睛直钩钩的看着外国MM，说怎么着告诉你吧我是东西方不败男女通吃，MM有空咱们也沟通沟通？吓得外国MM直在胸前划十字。
一人一杯圣代下肚，KING突然一脸坏笑地问我爽不爽。我说你小子啥时候也学别人说话没头没屁股的了什么啊就爽不爽。KING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少给我装蒜，从天上白白给你掉下个大美女你能不爽？说实话感觉怎样，是不是要准备发起进攻了。我嗤地笑了一声说你小子就爱瞎说，进攻什么啊，人家才来了4个小时你别这么无耻行不行。KING舔舔唇边的奶油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啦，这可不是咱大情圣的一贯作风耶。你用花言巧语把文学社的那群恐龙迷得春心荡漾神魂颠倒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善良啊，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我说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是没这意思，你有兴趣你上。KING把脑袋探过来说我看你是没这本事吧。他挑衅的神情让我十分不悦，我没本事？我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值吗！嘿嘿嘿！别拽啦你！KING嚷道，告诉你吧络凡是我表哥的同事的老爸的外甥女的妹妹，从B市转来的，是有名的校花儿，收的情书够你当柴和烧上一年的，好像还有男生为她动过刀子呢。但人家一个也看不上眼，你啊就别做那白日梦了，全当我开了个玩笑。
当柴和烧上一年？我撇了撇嘴，有这么神吗。
怎么没有，你不信咱走着瞧啊，一个月内我保证她能收到至少100封情书。
100封？！！你蒙谁啊要是真这么夸张我立马使出浑身解术把她追到手然后再甩掉，让她也尝尝被抛弃的痛苦，绝不能任她继续伤害千百个纯情的男生！
这可是你说的！KING激动的几乎要蹦起来。
我说的。
~~~~~~~
从“蔓延”出来时已是日薄西山了，金黄的霞光温柔地抚慰着大地。正午的炎热已渐渐退去，晚风送来了阵阵凉爽。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诱人饭香才使我发觉，刚才的圣代到了肚子里不过是一摊水，什么作用也没有。KI0NG的家在西郊，他匪徒一般迫不及待拦了辆TAXI钻了进去。车都开走老远了我还能听见他歇斯底里的叫声：好好考虑考虑啊——混杂着司机伯伯的训斥。我无奈的摇摇头，低头甩着书包转向家的方向。前面的音响店不停地吼着BON JOVI嘈杂的摇滚。我就这样走着，仿佛要淹没在喧嚣的人流中。KING这个家伙。我苦笑了一下。不过他的话的确触动了我，今天的事情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呢。这也许也可以算是一种缘分吧。络凡是很美，但平心而论至少目前我对她一点也不感冒——大概是因为她美丽的长发——我有说过的，我喜欢短发的女生。

flashdog

原来的故事，过去的回忆。

爱吃泡面

没了？？？？
继续啊

flashdog

在心情小驿中已经发完了,有兴趣大家可以去那儿看呀
文学版就不要再重发了吧.

闹闹

短 发     By Flashdog

特别鸣谢: 才哥  Ganta  samadhi  LTR
       多谢他们为短发作出的努力   


（三）
   一个月是三十天是720小时是43200分钟是2592000秒。一个月可以在异国他乡度过一个美妙的假期，可以潜心完成一篇你构想了很旧的文章，可以为考试做好充分的准备，同样也可以对一个陌生人形成初步的了解与印象。做了近一个月的同桌我发现络凡好像也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么清高与矜持，而是个相当活泼开朗的女生，没几天就和全班同学都搭上话儿了。还请周围的“街坊四邻”到KFC海搓了一顿说是让我们往后多照顾她。早就听过来人说美女都心如蛇蝎男人们千万把持住不要意乱情迷吃亏上当，这才发现果然有几分道理。络凡心如蛇蝎还算不上，但有时候也确实损了那么一点点，一听到我对伟大的雌性生物出言不逊她准会找个机会进行打击报复，用圆规偷袭啊，在我的书上画点儿明显带有攻击性的漫画啊。要么就和我瞪起眼珠斗嘴皮子。我好歹也在文学社混，她一个小丫头再伶牙利齿也不是我的对手，经常被我堵的嘴巴一张一合死活出不了声然后一跺脚仰起小脸说怎么着不服你打我啊。看着她怒气冲天但天真可爱的脸，本来我挺生气的，最后也只能噗哧一笑说你是个小泼妇我大丈夫不和你计较。每次绊嘴都是以她的耍赖和我的屈服结束，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一个月转眼而去，我们也基本发展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与KING打的赌儿我是没有忘的，于是经常留意有没有人给络凡写情书或是表示些什么。KING的消息还真准，络凡果然是到哪儿都有新的追随者。从她转来的那一节课下了开始饥渴了一年多了的王老五们便发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一般的攻势，我周围这一亩三分地成了高二（2）班有史以来人口密度最大的区域：就这么四五平方米，最夸张的时候挤下过13个虎背熊腰大男人。那群家伙见了络凡一个个全变得是能说会道出口成章连我这个混文学社的都自叹不如呀。一位仁兄多次请我吃饭唱歌溜冰打CS就是希望我能让他在络凡旁边坐上一节自习课，还说什么这是他此生最后宿愿要我一定成全他他便死而无憾了，架不住他软磨硬泡苦苦哀求我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又向他追加了三顿KFC才勉强答应，谁知他太不争气刚刚坐下没两分钟便被络凡一阵惊雷给劈了回来，害得我也遭她一顿臭骂说如果我再干这种吮血卖友的无耻行当她就永远也不搭理我。吓得我往肚里硬是咽了二斤口水。
   
   可那帮王老五却似乎看不出络凡在他们面前冷若冰霜的表情继续穷追不舍，还越发神经兮兮自作多情：络凡不慎碰了谁一下他就敢一星期不让那个部位沾水，在摹仿遍了教科书上所有的生物之后发现络凡瞟了他一眼他就会兴奋地绕操场狂奔N圈，络凡说他无聊他以为这是夸他幽默，络凡说他讨厌他以为这是夸他可爱，络凡让他靠边站他以为这是要让他当护花使者，络凡让他现在马上消失他便觉得这是让他放学后在校门口等~~~~~

   KING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这一个月下来真的有一百多封情书。我每次从厕所回来便可以发现络凡的桌上躺着两三个没见过的信封。起初我装作不知道只是默默地查数希望不要输给KING。后来发现络凡对这些爱的讯息一点也不在乎经常看都不看就直接丢掉了。终于我壮着胆子说你要真是不感兴趣也别扔了怪可惜的不如让我学习学习兴许以后用的上。她笑弯了腰说你爱看全部拿去我正愁没有地方处理呢，以后再有我的信你也帮我去领吧像这种垃圾就不用再转交给我了。不过我也提醒你两句要写情书千万不能写这样的不然保证你打一辈子光棍儿，说到这儿时她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剩下一头金光闪闪的“?”的我。

   怀着强烈的好奇阅读了王老五们的大作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理科考试语文也占到150分，也明白了为什么每天在我班门口流着口水挤破头的外班学生都拥有如此抽象又提神的脸。这些玩艺儿，怎么说呢，这个，嗯，值得我佩服的也许只剩下作者坚强的毅力与决心了。其中有一个自称黑马王子的仁兄给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这一百封中他一人就占了近三成！！而且文笔之另类思维之活跃想象之丰富语言之肉麻已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天人合一震古铄今的境界。现摘录两段供大家学习借鉴：

   “你是住在天上的女神，前来解脱我孤寂的灵魂。

   占有我吧，DARLING，不要让我从黎明等到黄昏。

   透过你清澈明净的眼睛，我看到与我一样火热跳动的心。

   我会像螨虫一般紧紧追随着你，感受你的芬芳，你的甜蜜。

   啊！络凡！MY DARLING！！啊！络凡！我的甜心！”
~~~~~~~~~~~~~~~~~~~~~~~~~~~~~~~~~~~~~~

   “寂寞，曾时刻困扰着我。

   鞭笞我的躯体，槌刺我的心窝。

    我奄奄一息，以为看不到明天的日落。

    啊！络 凡！是你！是你！

    是你拯救了垂危的我！

   你的微笑，是上等的金创药，

   让我血淋淋的伤口迅速愈合。

   你的气息，是一级的滋补汤，

   缓解我那致命的虚弱。

    而你的整个娇躯，

   是那黎明的第一缕阳光，

   温暖着我，爱抚着我，迷醉着我。

    我愿长睡不醒，永远倒在你柔软的心窝。”
~~~~~~

    呵呵呵呵，我于是开始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疯狂阅读这些提神开胃活血化淤的东东，以此打发越发无聊的生活，经常看着看着就一个人傻笑起来。络凡则会在一旁翻着白眼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盯着我，用奇怪的腔调说你这人还真是有够变态看朱徳庸的漫画拉着个驴脸读琼瑶的小说连一分子的NaCl也挤不出来，这种无聊至极的东西怎么就这么吸引你呢？我说这你可理解不了，都是男生我完全可以想象出他们写这些东西时痛苦的样子。于是继续不停地读，络凡见怪不怪也就不再理我。结果是最终因精力过于集中而被数学姐姐逮了个正着，害得我只得学习赵薇同志三下五除二将黑马王子的作品吞进了肚子。数学姐姐连同老班盘问了一节半课我很讲意气愣是没说，最后饿得不行了便谎称那是我从网上下载的黄色笑话才得以脱身。我平时不是这么有种的，只是权衡利弊发现较比数学姐姐和老班还是得罪络凡更为可怕。虽然在班上被点名批斗还戴上了思想不健康的帽子，也不是一点好都没捞到，络凡夸我够哥们儿请我去网巴杀了一下午的CS。

    情书看多了难免想入非非。我忍不住便问络凡，收了这么多情书你难道就没发现一个稍微中意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她便摇头晃脑地说诗如其人，书如其人，荟而萃之，其人宛在，从那些肉麻兮兮的句子还有苍蝇屎般的字迹就可以知道它们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倒给钱我都不要。我摆出一副领导的样子正色说你这个同志态度太不端正，自己长得漂亮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啊小心动了众怒让你一辈子嫁不出去。络凡撇撇嘴说我可从来没有说自己漂亮，什么美女美女都是你们喊的。那你说说我到底哪儿漂亮啊。说完便转过脸用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我。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对视12秒后我很邪气的一笑说，是你那迷人的大眼睛——里面的眼屎！然后用手蒙住脑袋迎接雨点般的粉拳砸在身上。

   事后常想当时如过说是你轻柔顺滑的长发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她应该也很期待我这么说吧。但我不会的，我有说过，我喜欢短发的女生。

   自那次和KING在“蔓延”打赌之后31天就这样不知不觉溜之大吉了，为了避他，放学后我故意将所有作业全部处理完还帮3组义务劳动，弄得大伙都神经兮兮地问我是不是明天就转学要么就是得了绝症时日不多。好容易盼到皓月当空觉得应该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吧结果出门就撞上了扶窗而站形同鬼魅的KING。

   没等他开口我冲上去就说你什么也别说听我说今天月色真美啊你看美国要打伊拉克了法轮功最近似乎没什么动静数学姐姐穿的裙子是有够失败的所以你一定很疲倦早点回家休息吧不然伯母会好好担心那就这样吧再见BYEBYE沙优娜拉。说完调头就想走掉。背后传来很有磁性的声音：

   阿K，拜托请等一下。

   我惊愕地转过脸看着KING，他忧郁的表情一如梁朝伟——我从未见过。
他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比表情更忧郁的眼神看着我，深黑的瞳仁隐泛着幽蓝的光。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诺言。为了男人的尊严，为了千百个纯情少男不再被情所伤，你就委屈一下自己，站出来拯救他们吧！！现在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你这个情圣了，我恳求你，答应我好吗？

   我分明看见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KING的眼中闪动，他平日里嘻嘻哈哈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我着实被下了一大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一巴掌打开。
阿K！你就忍心看着同胞受尽磨难而置若罔闻吗！不要再犹豫了，答应我吧。说完后他双膝弯曲身体开始向下滑！

   妈呀他要给我下跪啊！我急了把他拉住说你这是干什么咱俩谁跟谁有什么话不好说，我答应你就是了你赶紧起来不然我可生气了。

   KING站起身来揉揉眼睛抽泣着说太好了这下我们有救了以后可就全靠你了。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他脸上的阴云早已散尽。突然他怪叫一声说你们都出来吧K哥答应了。然后一秒种前还空荡的有点可怖的楼道闹鬼一般刹那间冒出了十几个人，一齐大笑着怪叫着用五味俱全的眼神看着我。KING此时已笑得几乎要胀破肚子，刚才瞳仁中那晶莹的东西毫不吝啬地顺着眼角不停地往下流。

   怎么样我的演技还说的过去吧能不能评上个金马影帝？他狂笑着。

   笑成这样还能一口气说23个字。我气得咬牙切齿。

   你到底在搞什么！！！

    没什么。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不装得楚楚可怜一点你怎会就范呢。虽然最终没成功但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要给人下跪哦，你小子很幸运啦。

   KING擦擦眼泪继续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要食言哦，KING擦着眼泪，即便方法卑鄙了一点点，但我们还是衷心祝愿你能马到成功的，好好干。天也不
早了你快回家制定一份计划吧。GOOD LUCK！我们走。

    十几个人大呼小叫地下了楼，留下呆若木鸡的我傻傻地站在那里。渐弱的回声不断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大约14秒之后看门的老刘头一定听见4楼传出野兽般的

   嘶吼——没错，那是我。
~~~~~~~~~~~~~~~~~~~~~~~~~~~~~~~

   晚饭我一声不响闷头吃掉了平日恐怕一天也吃不完的粮食，吓得老妈最后把锅藏到了床底下。饭后我插上房门用身体在床上铺展出一个大大的大字，茫然地透过玻璃看窗外幽蓝的夜空。不知何处飘来一片枯叶，在风中挣扎几下最后无力地落在了我的窗台。秋天要来了。肚中的食物似乎对我野蛮掠夺它们的方式颇为不满，还在做无为的反抗。看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我恶狠狠骂了一句，再不老实，这就把你变成肥料。
天知道我在骂谁？食物？抑或是KING？

    我这不是没事儿找抽吗！回想着一月前豪气冲天打下的赌，回想着2个小时前KING他们幸灾乐祸的嘴脸，我痴痴地笑起来。继而歇斯底理地狂笑，笑啊笑啊笑累了就睡着了。

闹闹

特别鸣谢: 才哥  Ganta  samadhi  LTR
       多谢他们为短发作出的努力   


（四）

   第二天走进教室时我是低着头快步前行的，但依然能够清晰感受到几道火辣辣的目光灼伤皮肤的疼痛。天真的络凡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往常一样凑过来找茬儿损我，拽着京腔说兄台印堂发黑两眼无神定有血光之灾可否愿在下为你卜上一挂？然后又转成普通话说咱俩老相识了就收你20块意思意思吧。我也像往常一样转脸要回敬几句。可就在这时看到了她俊俏的脸庞和动人的眸子，昨晚的事不知怎么就涌入了脑海，然后只觉一股热流从心房直冲上来，脸上烫烫的竟想不起来要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怪吓人的。络凡见我表情异常忍不住问。我急忙又低下头装作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嘴里支支吾吾的说没事没事，昨晚偷看小说没睡好。我很清楚络凡一直盯着我疑惑地看了足足五分钟而我也就只好找了五分种的东西，还不时嘟囔着咦放哪儿了怎么找不到呢之类莫名其妙的话。我的样子一定很糗可我当时真的不敢再转头看络凡第二眼。

   KING这个讨厌的家伙果然一直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此时他正在那里拼命地咳嗽，虽然事实上没有几个人注意到我异常的行为但我分明感到几十双眼睛正在不怀好意地注视着我。

   好容易熬到了下课我像流氓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早有准备的KING拉出了教室。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我指着他的鼻子尖儿说你小子给我听好喽大丈夫言出必行我一定把她追到手，你少在那里乱出动静瞎捣乱，要是弄得全班都知道了你要我怎么办？

   KING双手捏着耳垂半弓着身子显出一副囚犯的样子，脸上却早已笑得比拉了痢疾还难看。一边笑还不住地点头称是。

   我抓住他的肩膀说告诉昨晚那一群人，包括你，以后我再遇到这种情况立即无条件终止承诺。无条件，understand？我几乎是吼了起来。

   行行~~~~~你说了算，都~~~都听你的~~~~~

   KING已经笑得不行了。

   死人！！甩下一句话我把他狠狠推到了墙上然后转身气呼呼走掉了。身后传来他鸭叫般难听的笑声。

   一步迈进教室就发现络凡正像参观克隆羊一样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毕竟是久经沙场刚才的困窘早已烟消云散，我双手插腰歪着脑袋也很自信的盯着她。

    我说，怎么着没见过帅哥是不是。络凡嘴角下拉着说不是没见过帅哥是没见过这么凶的帅哥，KING又怎么得罪你了？我坐下来耸耸肩膀说没事我倆闹着玩儿的，我们经常这个样子。

    上课铃响了。络凡说这节自习我要写日记你不许干扰我听见了没有。我没再出声，因为这种警告她对我说了N次可每回都是她忍不住首先问我一些弱智到极点的数学题。班里静极了，只有沙沙的书写声。有好几次我偷偷瞟向络凡都发现她真的在专心致志写着什么。靠！是不是终于开了窍要给谁回封情书啊。我恶恶地念叨着。她不主动过来找茬儿还真让人不习惯呢。

   请你换一个姿势好不好不然我会以为自己坐在了死人旁边而心惊胆战无法学习。我冷冷的说。

    我说过了不许打扰我，你真讨厌。

    络凡用更冷的声音回敬我同时头也没回继续奋笔疾书。这是和她的口水战史上我首次尝到败绩当然心中不快，便猛地扭过脸扬起了拳头。络凡依然在专注地写着她的日记——准确的说是在傲慢的写！她应该很清楚我的举动还做出如此毫不畏惧的神态，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小巧的鼻子微微的颤动。我慢慢放下了胳膊。
哼！你最好祈祷自己别喜欢上我，不然你就要倒大霉了。
~~~~~~~~~~~~~~~~~~~~~~~~~~~

    我绝不会像那些粗俗不堪又自以为是的王老五一样采取疯狂的情书轰炸这种上世纪30年代的没前途的办法。我坚信真正的感情应建立在点点滴滴的积累之上，就好像吸烟一样，也许一次两次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当你有感觉的时候肯定已经陷得很深，再也离不开它了。用这个作比似乎有点恐怖但你不能否认其中的道理，所以我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络凡这种女生不要指望她会轻易的喜欢上谁，可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了谁，那将是比任何人都更加强烈的爱——当然，若被甩掉受的伤害也就会更大。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投其所好是我目前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毕竟想要和一个人交往总不能对她感兴趣的事物一无所知。我花掉了去网吧杀CS的Money去听原来瞟都懒得瞟上一眼的周杰伦和F4；床头上的金庸鲁迅大众软件被席绢琼瑶和安妮宝贝所代替；英超德甲NBA是再也无缘得见了充斥眼帘尽是全智贤安七炫许绍洋。好友来访发现我的新爱好都会摸摸我的额头然后劝我去查查染色体是不是XXY。只有KING会心地蹲在厕所里对着马桶开怀大笑。鸭叫般难听。

    课间我会百无聊赖地半趴在桌子上哼唱着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或是很随便地告诉络凡这个周日下午湖南卫视有F4的演唱会要她别忘了看。她瞪着好奇的眼睛说你什么时候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了。我便摆出一幅有点惨的笑脸说你知道吗，其实人是在不断变化的，特别是当他遇到了特别的人的时候。然后轻轻转头凝望她的眸子。

    QIE！！！！神经病。

    这是她最通常的反应。

    学校每周有一堂阅读课可以去阅览室看书，我毅然脱离了那群只知道翻箱倒柜在一本很正经的书中搜索有色内容的同志——尽管上学期我还是他们当中最卖力的一员。我会找一个没有人但是有阳光的角落静静地翻阅手中的《南风》，让金色的光芒洒在身上。我知道10米开外有一群恐龙正醉眼迷离含情脉脉地望着我，但我注意的只有络凡。她会鬼鬼祟祟的挪过来冲着我的耳朵大叫一声，我理所当然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用手掌直抚胸脯来骗取她开心的笑。笑够了她便塞给我一本《人体艺术大观》色眯眯地说，别充那文化人了还是这个比较适合你。然后便精灵一样蹦跳着跑开去看自己喜爱的书或是和恐龙们聊天，总之不会特意再跑过来与我搭腔。我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故作儒雅直到腰酸背痛四肢麻木。

   终于我忍不住了问络凡，你说我斜靠着窗户看书的样子帅不帅。

    她惊愕了片刻后痛苦地捂着腹部钻到了桌子底下，发出星际中虫族制造建筑时的声音，似乎在努力要把前年吃的早餐一并吐出。我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最近经常这样而且非常想吃桔子和糖葫芦，我看你有必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趴在桌上抽搐着傻笑。我说你不要笑了就算不帅也不用这样打击我吧太过分了。谁知她笑得更加放肆还拍着我的肩膀说，帅~~~帅，哈哈~~~~太帅了~~~，谁说不帅，我~~~~我跟他急~~~~哈哈哈~~~~~。

    我不再出声心里想着这个女生实在可恶。进而越发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
不知上帝会不会原谅为了拯救别人而说出的谎言，至少我很希望他是这样通情达理。因为我不得不昧着良心时不时去赞美络凡，尤其是她的长发。

    最近张导的《英雄》炒翻了天，KING不知从哪里搞到一套剧照。他翘着鼻子说这是他表舅的同学的外甥的小姨子的前夫的弟弟拖熟人弄来的内部资料市面上绝无销售。迎接他的可想而知是此起彼伏的QIE！但这并不影响剧照的价值仍然有一大票人流氓一样把KING围了个水泄不通，让一向自卑的他受宠若惊欣喜若狂幸福地叫着都别抢，保证全能看上。

      我是不屑于与他们为伍的，只是但心KING的表舅的同学的外甥的小姨子会通过此事与她的前夫旧情复发再惹出什么乱子。可络凡似乎对那些剧照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推搡着要我也去抢两张看看，还扭扭捏捏地说你去嘛人家是淑女怎能像疯子似的挤来挤去。我鄙夷地盯了她半天，然后绝望地摇了摇头。络凡扬起小脸说你不去是不是。我说不是不去只是被你的话吓到了，You？淑女？呵呵，呵呵呵~~~~~~

    你敢说我不是？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是，当然是了。兔子进了磨房那还叫大耳朵驴呢，你起码还沾个女字，比它强多了。

   说完我立刻缩头抬手，果然接住了飞来的化学书——每次都是化学书，因为它最厚，杀伤力最大——当然，是我的化学书。

    我挤进人群趴在KING的耳边说为了完成任务我需要几张照片，他便毕恭毕敬地抓了一把递给我还许诺说看完了可以来换，这是他第一次在那群恐龙面前这么给我面子。我在众人羡慕的眼神的追随下用一个很酷的Pose将照片放在络凡桌上说，MM别客气，看完了还有。

    络凡吃惊地望着我说你和KING还真铁啊为什么平常总是互相攻击。我说那叫巩固感情你快看吧哪儿这么多话。她瞪我一眼便专心致志去看照片,一幅很满足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之际觉得鼻子奇痒无比最终腾空而起大了个大喷嚏。揉揉鼻子发现络凡很无辜地望着我说，醒了啊。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别人休息片刻你也要干涉。她撅着小嘴说人家想让你看张照片嘛干吗那么凶。说罢很恭敬地双手将一张照片递给我。

    画面上黄沙漫天，A woman in green & A man in blue一前一后坐在地上，一把宝剑贯穿了两人的胸膛（看了电影才知道是飞雪与残剑殉情的那一幕）。两人的长发被枯黄色的风撩起，互相纠缠着。

    络凡目不转睛看着照片然后很是陶醉的说，多么凄美的画面啊。你看他们虽然正在死去——很可能已经死去了，但两人脸上都写着无尽的幸福，好感人哦！然后她托起下巴，幽幽地说，他们一定是十分相爱，可封建吃人的阶级观念和家长制硬要拆散他们，他们是被逼无奈才~~~~~~

   说到这里时络凡发现了我痛苦的表情然后一脸厌恶地对我说，你这人就是喜欢煞风景，不理你了。我捂这肚子说风景我也喜欢，可你这风景也有点太不着边际了吧。你知道《英雄》讲的是什么故事吗？刺秦！我的大小姐。不是你最中意的A喜欢BB也喜欢A可A的老妈嫌B太穷逼着A嫁给富有的C然后A和B便双双自杀了那种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故意用一种很古怪的腔调说“凄美”两个字希望能激起络凡的攻击欲，谁知她吐吐舌头哦了一句便小心翼翼地望着我便不再出声，好像在等待我说些什么。她突然这么谦虚反到使我十分不习惯。我轻咳几声然后看着照片装模作样地说：
    这个~~~~~呃~~~~~~画面是的确很美的。

   那你说到底哪里最美呢？络凡问到。

   本来我想说是画面的色泽组成最有水平，可突然一个绝佳的主意在脑中闪现。

   是头发，我静静地说，他们两人，尤其是这个女人的长发。人已将绝可头发依然在风中翻飞，显得如此生机勃勃，象征着一种超越生死界限的永恒的爱，女生飘逸的长发往往会拥有这种魔力，让人为之倾心，产生无限的遐想。就像你的一样。

    当我转过头时发现络凡也正凝望着我，就在目光交错的一刹那她白皙的脸上泛起淡淡一抹红晕，然后她便迅速低下了头，默默不语，毫无我期望的幸福满足的笑容。

    王老五们用粗俗的句子赞美她时她会很生气的走掉，一直以为这是由于他们水平太低，那种赞美方式络凡不喜欢，可今天我费尽心机琢磨出的如此高雅脱俗的手段竟然也遭到一盆冷水真是令人十分不爽。但络凡脸上的红晕或多或少让我察觉到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也许，也许我的努力真的有了成效。

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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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他们为短发作出的努力


  （五）

  冬天来了。

   今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早也特别大。这让我们这群城里的孩子受宠若惊，体育老师很很有眼神放给我们一节课玩雪，其时是想早点开溜去会他的GF。冲出教学楼后便听到恐龙们夸张的叫声：

   哇噻！好美哦！

    大片的雪花飘荡着缓缓落下，整个操场已一片洁白，积雪在阳光的点缀下呈现出一个晶莹剔透的世界。我们无暇欣赏这冬日的美景都大吼一声投入战斗。顿时操场的宁静被打破，细腻的白雪扬起，附着在空气的尘埃上形成淡淡的清凉的雾。KING对恐龙们的忠贞终于有了回报，他成了众恐龙群殴的对象，幸福地惊叫着从操场的这头直跑到那头。

   透过层层白雾我看到了络凡，她穿着蓝白相间的羽绒服安静地坐在球门旁边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脸上荡漾着羡慕的笑。她患有低血糖不能进行剧烈的运动，这是她自己说的，因此每节体育课她都坐在一旁休息，或是给我们这群想在她面前出风头的人加油助威。当我跑完五千米后透过无数的金色的星星看见幸灾乐祸的她时觉得她好可恶，但现在对她到多了几分怜悯。

    我团起一个雪球向她丢去——我可是投三分的好手因此雪球不偏不斜正中她五彩斑斓的滑雪帽。她像小狗一样可爱的甩了甩头然后愤怒地四处张望。我急忙蹲下身子装作系鞋带的样子。突然我感到脖子后面一阵刺骨的冰凉抬眼望去络凡正摇头晃脑冲我吐着舌头。我怪叫一声抓起雪不停地掷向她她却捂着脸开始求饶：

   不闹了，人家有病你还欺负人家。

    我停止攻击挑衅的说，哎呀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啊，既然你不敢与我交战那以后就不许再损我听到了没有。

    似乎被我嚣张的气焰所激怒，络凡破天荒加入了这激烈的运动。真没看出来一贯拒绝运动的她会如此灵巧，几回合下来我还真有点招架不住。终于我们都累了于是决定休战。我双臂撑着膝盖喘着粗气说你个小丫头还蛮厉害的嘛真是真人不露相啊。络凡得意的说那是自然我没生病前可是全校短跑冠军。说罢摘下滑雪帽整理她乌黑的长发。

    柔顺的秀发被寒风一次次撩起在空中舞动着，雪花飘落在上面为它平添了一分靓丽与晶莹。白皙的脸庞因运动而透出淡淡的红色。我无法形容抬眼看到络凡时是怎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她很美——虽然我早就知道她很美，但这次似乎触及了我心灵深处的一块连我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领域。沐浴在纷飞大雪中的她仿佛是大自然派来的雪的使者，美得如此洁白，如此无暇。

    喂喂，你是不是累得不行啦，愧你还是什么篮球队的呢！见我半蹲在那里发呆，络凡抱怨说。

    我没有接她的话茬，站起身望这她晶莹的眸子说，你真的好漂亮，还有你的头发。

    是为了完成任务吗？我有种感觉这句话我的确十分想说的。

   依然是低头默默不语，脸上的红晕似乎更重了一些。
~~~~~~~~~~~~~~~~~~~~~~~~~~~~~~

    我可以明显感觉到我与络凡的距离在逐步拉近。她现在不再那么热衷于与我抬杠绊嘴了，会经常向我倾诉不悦的心情；时不时义务劳动为我包包书皮，换换笔芯，虽然她嘴上说得蛮不在乎且强调这是她买重了才让我拣了便宜。放学时她回从一群青蛙中把我挑出来说上一声再见，路上当心别掉到坑里。为我引来王老五们新一轮的攻击。

      我不知道如果现在就从络凡的世界里消失掉她会不会很伤心，或是毫不在乎淡淡一笑？只是我惊恐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已开始习惯于——甚至是开始有些依恋这种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每次我们在阅览室讨论一片文章，或是络凡询问我一道弱智的数学题时，我都会在侃侃而谈之际戛然而止，蓦地感到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她身上袭人的芬芳，偷眼望去，她正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听着；长发垂肩，泛起一层迷蒙的光泽；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深黑的瞳仁上写满了幸福与喜悦。这时候我便明显地感到心跳得厉害，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自心底腾升而起。我这是怎么了？难到我精心为别人制做的烟草所毒害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雪停了。

    夕阳的余辉给这洁白的世界换上了一件扑朔迷离的橙色的外衣。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我背靠着学校了最大的松树，坐在松软的积雪上，斜视45度叫仰望放晴不久的天空，体味着毛主席精妙绝伦的词句。

    树干微微一颤，大片雪花从天而降落了我一身。继而听到身后鸭叫般难听的笑声。

    我知道是KING。

   怎么样？进展还算顺利吧。KING一双贼眼凑了过来。

   不好说。我的表情木然。

    有难度是吧，我早就提醒过你万不可掉以轻心。别以为迷住了几只恐龙就真把自己当情圣了，络凡可和她们大不一样。

    也不能说一点进展也没有，她对我的态度你也是看到了。

    那是，那是。你一出马哪能一点作用也没有？我只是表示关心而已。KING说着站起身来将身上的雪全部拍到了我的头上，然后又很邪气的一笑说你慢慢惆怅吧我回家了。

    大约走处十米他有转过头来，半玩笑的说，当心不要真的喜欢上她哦！那可就不好玩了。

    声音不大，但在我听来是如雷贯耳，我的心猛然咯噔了一下。是啊，虽然我一直不敢正视这个问题，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开始怀疑也许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络凡了。怎么可能呢？我不是喜欢短发的女生吗？

    有一天我问络凡，男生的哪种毛病你最讨厌？

   她歪歪脑袋说是吸烟。

   我说，那好，如果有一个男生除了吸烟之外符合你对男生所有的要求，而且你也承认他吸烟的样子酷毙了帅呆了像极了周润发，你会怎么办？

    她歪头看天思考的这一段时间在我看来要长过一个世纪。我装出很平静很随意的样子说不好回答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心却早已狂跳到了喉咙——我承认我不敢面对她的答案。

    最后她攥起一只拳头很坚定地说，我会用我的爱去感化他把烟戒掉，如果他也真心喜欢我相信他会为我这么做的。

    哦，是吗，很好啊……我自己也记不得最后我说了些什么，只觉的胸腔内有一团棉花堵得我喘不过气。我真的很希望她说我不介意的，因为我喜欢的是他整个这个人。

   用爱去感化他！好浪漫啊。我举得例子始终是不够恰当，吸烟本身就是恶习，用爱去促使他戒烟当然是无可厚非。而我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怪癖去强迫一个完美的女生去剪掉她那象征着美丽的长发吧。

    那一夜我失眠了，只听见窗外的北风在尖锐地呼啸着，一次次撞击窗棱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我的心里似乎也灌进了北风，上下翻腾却又僵冷无比。

（六）

   络凡整整三天没来上学，我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头一次真切感到的思念的巨大力量。KING很热心地帮我打听到了络凡所住的医院及病房——只是他脸上写的是兴奋而不是担忧。

   都住院了，我皱皱眉头，不会很严重吧。

   哎呀美女嘛当然比一般人娇贵的多啦，在加上她有个这么有钱的老爸，住院调养调养有什么奇怪的。你啊一定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明天就是周末，买份像样的礼物去看看她，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吗，到时候你一柔情似水她一芳心大动哎呀呀干柴烈火……

    你这人有完没完，我嚷着说，既然你如此明白干脆你去看她好了。
我去多没意思，KING脸上绽开了一朵令人恶心的花，我不是替你着急吗，看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总之是好好表现就对了，胜败可在此次一举了。

    我不再理他。

    第二天中午不到一点我就出门了，走街串巷瞎逛了尽两个小时也不知道买些什么才好。KING说的买份像样的礼物还是很有道理的，只是在他看来像样与昂贵没有分别。我倒不是心疼钱，总觉得络凡一定不喜欢我送她一些价格不菲但庸俗不堪的礼物。就在徘徊不定之际一家名叫“凡”的店跃入我的眼帘，一种特殊的情感牵引着我走了进去。

    屋内地方不大但装潢的分外雅致。墙壁上，货架上，从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篮里，放在木制地板上的小车里，到处都有随意放置的小玩具，工艺品。打破常规的格局给屋内平添了几分活泼与生气。

    我环顾四周发现右边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娃娃很是显眼，娃娃是塑料做的，大约30厘米高，很逼真的那种，是以一个少女为模型制造的。俊秀的面庞，姣好的身材，一袭雪白的丝制的长裙，做工十分精美。尤其是那略有弯曲的乌黑的长发到腰际，更显得楚楚动人。

   我看着手中的娃娃出了神，络凡竟然浮现在了脑海之中。最后还是店主善意地打断了我说，怎么样，喜欢吗。

   我慌忙转头，是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

   是的，我有点紧张，我买它，多少钱。

   先生好眼光啊，这么多的礼品中我也最喜欢它了，既然我们如此投缘，打八折卖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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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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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他们为短发作出的努力  

……
   来到医院时正巧听到门口的大钟在咚咚作响，抬眼望去已是下午四点了，这才埋怨自己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楼内静极了，偶尔见到几个带着口罩神情严肃的护士或是出来散步活动的病人，但大家都自觉保持着病房应有的安静，使这里与楼外的喧嚣相比宛如世外桃源。按照KING的指使我直奔三楼306号病房——那是一间加护病房。

   低血糖而已，用得着住加护病房吗？

   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儿，我伸头进去张望，络凡果然在里面！她半卧在靠窗子的那张窗上正在认真地读着什么。她身上穿着带条纹的病号服，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为她削苹果——应该是她的母亲了。

   大小姐，好点了吗？我冲着她轻轻喊了一声，然后做出一个夸张的鬼脸。

   络凡见到我时脸上满是惊讶与喜悦，她张开嘴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惊恐地将被子蒙在了头上，然后叫着说你出去快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你，妈你快把他挡出去。
我无法理解她怪异的举动便站起身想要推门进去看个究竟，络凡的母亲却像鬼魅一样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

    你是凡凡的同学吧，我们家凡凡最爱漂亮了，你容她稍微打扮一下再进来看她好吗？实在对不起。

   哎……没等我说话门就关上了。我很郁闷地坐在走廊里的连椅上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娃娃。搞什么吗好不容易来看你一回还给我闭门羹吃。不过我隐约中感到刚才看到的络凡有点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大概是戴了顶奇怪帽子的缘故吧。

   大约5分钟后门再次被打开。络凡的母亲笑盈盈地走出来对我说，同学你进来吧。她是个很和蔼的女人。

   本以为这种刻意的打扮会带给我什么惊喜进去之后才觉得让人大跌眼镜，只是将帽子摘掉了其它的似乎没什么变化。络凡坐在窗上安静地看着我，又见到了真真切切的她使我萌生了一股莫名的激动。

   你应该是阿K吧，我们家凡凡经常夸你呢。络凡妈妈笑着说，将刚削好的一个苹果递给我。

   呃~~~~~~伯母你好~~~~~~~我不~~~~~~不是很渴~~~~~~~~

   我有些不知所措。手僵在半空不知该不该去接那颗苹果。

   妈！络凡撒起娇来，你胡说什么，人家才没有夸过他呢。

    好好好。络凡妈妈笑得更灿烂了。你们聊着，我去提壶水，然后拎起暖瓶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搬过凳子坐在床边，看着憔悴的络凡突然一阵难过，第一次明白原来别人生病也会给我带来如此之大的触动。络凡的脸更白了，病态的白，没有光泽。看着我，水汪汪的眸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一阵简单的寒暄后谈话陷入了僵局，平日巧舌如簧的我今天却变得哑口无言，KING给我设计的肉麻煽情的台词早已逃到九霄云外，前所未有的紧张笼罩着我，总怕说错什么。突然我想到了刚买的娃娃。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将它双手递给络凡。
这是我送你的祝你早日康复。说完后自己在心了呸了120次大骂阿K你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看着我困窘的样子络凡竟开心的笑了，说你今天是不是和汤被烫到了怎么舌头如此僵直。

   我无言以对只有摸着头发嘿嘿嘿傻笑。

    络凡看到娃娃是惊喜的表情令我放松了一些，暗自庆幸这礼物看来还是买对了。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我明知故问说怎么样喜欢吗？络凡狠命地点头说喜欢的不得了，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我说这是你买的吗？我愤愤不平的说就是我买的，不是我还会是谁？她坏坏地一笑说你也会买这么有新意的礼物？我本以为你会卖两盒脑白金的。我怕她再累着不想与她争辩，转用温和的口吻说，我买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娃娃，所以我相信你也会喜欢。你看她多美啊，像你一样，拥有一头柔顺的长发。

    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这些即为我心之所想，那个该死的任务该连同该死的KING都已被我忘的一干二净。

   听完这些话络凡脸上鲜活的笑容当场夭折，很不自然地定格在那里。眼神再度暗淡下去，像两颗深不可测的黑洞以巨大的引力一点点吞噬着我紧张的心。半晌，她低下了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娃娃，手在毫无目的地摩挲着娃娃的长发。
沉默。

   终于我吓坏了很惊恐地说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络凡缓缓扬起脸冲我挤出一个惨惨的微笑说没事，听你说这么动人的话还真有点陶醉。然后顿时烟消云散她的脸上又绽放出灿烂的笑意说，陪我到后面的花园走走好吗，医生也嘱咐我尽量不要老是呆在床上的。

   我惊魂未定仍旧很惊恐的望着她说好，另外还怯生生地问，你没生我的气吧。

   没有没有，我要是那么爱生气早让你给气死了。然后又用很忧怨的声音说真那样也不错啊，书上说一个人若是因另一个人而死，来生还会再遇见那个人。说这话是她眼睛直直地看着床单，声音小得像蚊子，好像是自言自语的样子。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想要确认一下。络凡却仿佛从睡梦中惊醒般突然灿烂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摇着头说不说了怪扫兴的，赶快下楼吧天都快黑了。说完穿上她蓝白相间的羽绒服下窗去开门。望着她瘦削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种陌生。

    其实天已经开始黑了。

   病房楼后的花园是医院供病人活动散步的场所。别致的假山，优雅的长藤，清澈的泉水，是个理想的修养的好地方。我和络凡在曲折的鹅卵石路上漫步，夕阳最后的光芒将我俩的影子拉得好长。

    你不是低血糖吗为何住在加护病房？我问她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她的声音有点局促。我老爸神经兮兮的，说什么这种病房条件好利于恢复。

    那星期一能去上学吗，不和你吵上一架我可混身不舒服。

   络凡没有回答。

    大夫有没有说怎样才能彻底治好你的病啊，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依然没有回答。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推着轮椅从我们面前缓缓的走过，轮椅上坐着一个神情呆板眼神涣散的老妇人，显然是脑瘫之类的患者。老者口中念念有辞仿佛在对老伴儿说着什么，爬满皱纹的脸上荡漾着无比的幸福。霞光洒在他银白色的头发，闪烁着。
好温馨啊。络凡看着渐渐远去的老者，颇有感慨地说。不知有没有人愿意这样陪我一起老去。

   你看《英雄》了吗？络凡很唐突地问我。

    没有啊，想等你病好了与你一同去看。

    她不再做声。我们就这样走着走着，仿佛这条小道永远不会有尽头。直到天空换上深蓝的镶着颗颗钻石的晚装——冬天的夜就是来得这么的早。

   我该回去了。络凡突然停下了脚步，声音有些沙哑。

   哦。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望着她。你要快些好起来啊！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话。

    嗯，那就再见吧。声音很微弱，然后她转过身向着楼道口走去。留下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凝视她纤弱的背影，包围在黑色的冷风里。

    当我们相距大概10米的时候她又回转过身来，痴痴地望着我说，阿K，你说，你说我美吗？

   美。我茫然地回答着。

    哪儿最美。

   长发，你的长发。

      络凡没有再问什么。脸上挤出了一个惨然的笑，惨得令我毛骨悚然。她仿佛很努力的样子猛地又转过了身子，朝前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回头。她转身的一刹那，我分明看见一串晶莹的东西划过了她的眼角。恍若黑夜里的流星。
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追上去将她拥在怀里说我好喜欢你。然而我没有，我只是木讷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渐渐淹没在前面那一方没有路灯的黑暗。黑色的冷风扫过，我打了个寒战。风撩起络凡的长发在空中翻飞，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飞雪，那个与心爱之人共同死去，临死前长发飘飘的女人。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我觉得络凡似乎要永远淹没在那片黑暗之中，再也不回来了……

    我打定主意，下一次我一定要告诉她。

   我喜欢她，喜欢她的长发，还有她的一切。
（七）

    然而没有下一次了。

    某天我收到了一封信和一个包裹。拆开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K：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跟别人不一样。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你是不能去爱别人的。我以为我可以。然而，我错了。记得吗。国庆节的长假里你说寂寞时可以在网上找你。10月3号，我守在电脑前盼望你的出现。尽管，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来。我就那样一直的等，直到凌晨。我的心慢慢的向下沉。可你的名字却一点一点的亮起来了。我的泪，就那样落了下来。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可是，你喜欢的，你喜欢的竟是长发，而我要怎样才能告诉你，那长发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啊！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我也不敢奢望，但我祈求上天能允许我让你看到我的长发，能在风中翻滚飘舞的长发……

   你送我的娃娃我真的好喜欢，但我还是决定将她送还给你，我将她的头发剪成了我现在的样子。也许，也许有一天娃娃的头发会长长，那时，我会回来找你的。
   保重！
                                        络凡

   
    泪水早已不争气地涌出，我想放声大哭，可是嗓子里像被一团棉花塞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我无法相信这种只有无聊的作家才能虚构出的结局竟会出现在真实的世界里！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失眠，抱着一头短发的娃娃哭了一夜，仿佛作为男人而强忍了十几年的泪水顷刻间全部决堤而出，汹涌澎湃势不可当。深夜，外面死一般静寂。没有一丝风，但冷得厉害。就像我的心一样。怀中娃娃顶着乱蓬蓬的短发，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它什么也不知道，它的生命里只有笑。

（八）
   
    学校门口，KING叫住我。你的计划取消了是不是。络凡不想牵绊你让你伤心也不想让自己痛苦才离开的。她希望你好。我静静的听着，死水一样的。或许络凡可以过的很好，或许……我突然觉得很累想离开。能不能试着忘掉她？我没有力气回答，只是累。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说。低着头漠然的向家中走。不知道有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有一会，KING从后面追上我扶着我的肩看着我，像是要一直把我看成透明的为止。然后他叹了口气，抓起我的手在上面轻轻写了几个字。我抬起头，谢谢。
  
  那几个字很轻，却足以烙进我心里。
  
   U.S.A.

（九）

   我不是一个不明道理的人，因此我没有沉寂下去而是将一切愤恨发泄到了书本上去变成一个学习疯子。本来基础就不差再加上一年半的废寝忘食我竟在高考中取得了全市第二名，这多少连我自己也有点意外。

   许多名牌大学向我伸出了橄榄枝而我却做出了令所有人吃惊的决定：我要出国，要去美国上学。

    我向父母罗列了N条虚伪的出国留学的好处，并且摆明立场说希望他们全力支持即便是他们不支持我也一定要去哪怕打工养活自己。

    他们最终答应了我，我也最终要去美国，带着简单的行李，带着一头短发的娃娃，带着永远不会破灭的梦。

   临行那天阳光在地上铺下了金色的毯子，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生动，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络凡的那天，络凡就是带着这样的光芒来到我面前的。我很高兴自己人缘如此之好因为有一大群人来为我送行。不明原因的恐龙们哭哭啼啼说尽了人间最最伤感的话就差说要随我而去。只有KING与我拥抱，祝福我美梦成真。做他朋友是件很幸福的事，只有他真的了解我。

    飞机起飞了。我透过玻璃窗看着熟悉的家乡熟悉的人们越来越小，渐渐模糊不清，只剩下记忆里的影子。

（十）

    2004年9月14日。

    我走下飞机脚踏在波士顿机场平滑的地面上，环视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竟感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温暖与亲切。我知道，我现在离络凡很近了。

    虽然直到现在你若问我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我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你，我的女友应该有一头稍显零乱的短发，就是走起路来都会上下翻动的那种。但我真的很希望在某一个夏日金色的傍晚，在异国陌生的土地上，在某条不知名的街道旁，在一棵葱郁的松树下，会站着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生，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正用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凝望着我。温和的暖风吹来，轻轻撩起她柔顺的长发，在空中翻飞着，翻飞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