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姥爷

文清

回忆我的姥爷
       南方人称外公，我们从不这样称呼，都是喊姥姥和姥爷。姥爷已经去世七年了，期间我随大人去给他烧了好几次纸钱。
      他是一名司机，身体很好。他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死于车祸。我印象中他温和儒雅，人很体面，不像一个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长途车司机。很小的时候，我觉得他很像电视剧里的诸葛亮。我爷爷是高级知识分子，可我奶奶老说他土气，真和我姥爷应该颠倒过来。
      我从出生到上幼儿园，多数住在姥姥家，姥爷整天下班后就抱我。白天我两个舅舅和我一个堂舅三人哄着我玩，一次他们合伙喂了我许多烤红薯，晚上我就难受得直哭，大半夜姥爷抱我去医院。
     我四岁时候得了肺炎，住了院。只记得出院时妈妈和他一边一只手牵着我回家，为我过了生日，我很清楚地记得插在蛋糕上的四朵明晃晃的火焰。他嘴上不说，心里很疼我。我的玩具大多是他买的。
     他开得是大卡车，曾经为工厂拉沙子，总是到一个流沙河的地方拉沙子。我和表哥很喜欢坐他的卡车去那河边玩。在车里，我们高兴地欢唱嬉闹，姥爷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开车。
     他喜欢给我讲历史掌故，那时我小，不大爱这些。虽然不爱听，却也不说什么，耐心听他讲。十年前，我家客厅里挂着一副我写的字，曰：“香港宝岛回归，炎黄子孙同庆。”姥爷见了就问我“炎黄子孙”是什么来历。我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炎黄子孙”就是指中华儿女。他于是给我讲炎黄二字来自炎帝和黄帝，当时我听得心不在焉的。现在回想起来，要是他还尚在，能再给我讲点什么，那该有多好啊。想着想着，不觉眼中滴下泪来。
            后来，他辞了工作，自己营生。开过服装店，后来自己买了卡车跑运输。为了他跑运输，全家上下都忙起来。记得六年级暑假，他顺便从广州拉了一车芒果来买，因为太多了，卖不掉要坏，全家出动帮助消费。自己吃就不消说了。我爷爷叔叔这边都不少出力。我爷爷找在研究院当院长的同学帮忙，他的同学定下不少，当夏日保健品分给职工。到后来我叔叔婶婶都在大街上卖芒果了，当时我和堂妹也在场。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觉得叔叔婶婶有些斯文扫地。虽然加紧卖，忙乎了好久，但是依然好多烂掉了。我估计姥爷是赔了。
      每次出车，我父母都很担心。送他走时，爸爸总要为他放一大盘鞭炮消灾。一次寒假他出车去北京，走高速公路，我爸爸也跟着。回来听他描述，姥爷一连开十几个小时的车，眼皮都老打架，爸爸不住地提醒他别睡着了。我听了心里很难受，我想，这么大年纪，这是何苦呢。从此，妈妈他们劝说姥爷把车卖了，安安生生过日子。他犹豫很久才作了决定。刚上初二时，一天放学回家，我爸告诉他因为车祸去世了，我就哭起来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音讯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生命中的这一份关爱已经化为乌有，断其未来！他给我的，我再无以为报；如果他对我有什么期望，我不知道，亦不能让他如愿。妈妈下班回来听到这个噩耗，立刻哭倒在地。至此，妈妈听到附近的车声就要哭。这是我爸向我奶奶说的，我没见到过。
     我爸爸回忆时说，姥爷是他最敬重的老人，人通达明白。关于他我的记忆不多了，能回忆起来的就这么多。我似乎也没有了解他多少。偶尔想起来，心里总是涌来一卷一卷的喟叹。
      每次去陵园看他，都是阴风阴雨的。油田园陵坐落在很偏僻的荒野，进到里面看到的是一排排的小铁柜，上面的卡片贴着死亡者的姓名和年龄。我看到这，老想到小品上的台词，“房子修得再好，那也是临时住所，那个小盒才是你真正的家呀”。顿时觉得天地寂寂，日月无聊。妈妈他们打开锁，拿出骨灰盒，摆在外面安放好，摆上酒食，烧了冥币，祭奠一回，哭一场，又送回原处。几时方才相聚，有得阴阳相隔，永远也见不到一面。身边的他人也一样，永远如行云流水，愈行愈远。无力改变生存带来的日渐深厚的缺憾和失落。
    阴霾的流云下，灰末如黑蝴蝶一般翩飞。我的心思沿着上两代人的悲欢离合飘去。人言“入土为安”，奔波劳碌，我想直到化成灰烬，方才安稳吧，这人间种种难以清理的活着的遗憾和矛盾！

棒棒糖

呵呵,我也是北方人,那天写了一篇,看鱼昆和秋市都用这个称呼,为了保持队伍的一致性,就也用了外公的称呼.

轻罗小扇

姥爷去世那天是中秋节,我在很远的地方读书.拿到月饼那一刻就忍不住哭了.

寒笛

在我的记忆里，外公总是拿着小竹棒，放群小鹅...累了便随处找个舒服的草垛半躺着眯会眼...而鹅群就在他周围来回游荡....“嘎嘎~~~”..

秋石

寒笛短短几句话，却画面感极强

花逸蝶飞

人生无常，想来活着并不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