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SJ:上海社保案凸显中国社会保障软肋

purpletulip

2006年09月19日07:18

中国中央政府有关部门正在对前不久在中国金融中心上海发生的挪用社保资金事件进行调查。这次调查之所以受到广泛关注，一是因为它被视为中央政府向老一代上海“权贵”集团争夺权力的行动。同时，有迹象表明，被平民百姓视为“保命钱”的社保资金却被投入豪华地产项目，甚至被相关人员盗用以中饱私囊。

或许，这起事件更其重要的意义在于，它暴露了中国经济奇迹背后的一面，那就是：普通民众正在把中国打造为全球的“制造业机器”，可政府并未能为他们建立一套社会保障体系。

这是一个影响力巨大的问题，这一点从上海市50名退休人员每周一次的示威行动就可见一斑。他们在该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门前挥舞标语还齐声高歌，以提醒人们关注社保基金存在的漏洞。有迹象表明，上海发生的这起腐败案或许只是冰山之一角。有鉴于此，中央政府在事件发生后已迅速在全国范围展开社保资金审计工作。

中国的社保制度非常复杂。他们没有一个像美国社会保障局(U.S. Social SecurityAdministration)那样的机构。据世界银行(WorldBank)去年发表的研究报告透露，全国2亿就业人员参加了各地的社保计划，相对于全国1.6万亿美元的养老金负担，他们所指望的社保基金却“少得可怜”。

世行首席养老金问题专家冼懿敏(Yvonne Sin)说，中国的养老金系统在世界各国里是最复杂的。她经过三年的研究得出了一个明确结论：该系统的负担额超过了资产额。

造成这种局面的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中国人口的老龄化。去年，中国老龄人口的数字已超过1亿，一些人口统计学家相信，在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得到明显改善之前，中国将先期进入老龄化社会。

在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大多数中国人都有“铁饭碗”，可以享受政府提供的各种终生保障；没有也不需要市场化的社保制度。进入八十年代以后，政府不再负担国有企业的福利，随后有数百万人下岗，原有的社会契约结构一下子被打得粉碎。1986年，中央政府要求各地建立现代社会保障制度。

现在，政府规定城市就业人员都要参加当地的退休金计划，就业者和他们的雇主均要向个人帐户缴纳资金。中央鼓励全国各地推广人口老化最严重的东三省的退休金模式。他们的做法是：员工向其帐户缴纳工资的8%，雇主再缴纳20%。支取时参保人员每月可得到当地平均工资的20%加上来自个人帐户的一定比例的款项。

但这种新模式是为一段时期以后退休的人设计的。世界银行和政府部门官员都表示，退休金体系目前之所以尚能维持，是因为它是把在职参保员工帐户里的钱支付给近期退休的人。另外，中央政府还通过6年前成立的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National Council for Social SecurityFund)向各地的退休基金注入资金。

中国的老龄化正在加速。据世行称，目前，退休人员与参保人员的比例仅略高于1:3，换句话说，差不多是每位退休人员由三名参保人员供养。到2010年时，这个比例将达到1:2，而到2030年时，随着计划生育政策在人口统计学上的效应开始明显显现，这个比例将上升到1:1。

在这样的严峻形势下，普遍存在的挪用养老金的现象导致该系统的资金空洞进一步扩大。按照规定，这些资金应投资于债券。中国政府曾公开承认，这一规定并未得到严格执行，基金的投资经理人为获得高于债券的收益而改投其他金融产品的做法并不鲜见。官方正式公布的数字是，自1998年以来，社保系统共有大约20亿美元的资金被挪用。这个数字可能还是低估的。中国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副部长刘永富曾披露，过去10年被盗用的社保资金就有4,200万美元。

社会上对涉及社保资金的腐败行为也越来越关注。上个月，中央政府向上海派出了由100多人组成的调查组。调查组驻扎在一家具有欧洲城堡风格的酒店里，从大铁门外就可以明显感到一种紧张气氛。有目击者说，曾看到有人被扭送到警车里。

据中国官方媒体新华社的报导及了解调查情况的人士透露，上海的社保资金被投入了房地产项目和股票交易，此前，还有可能发生了被盗用的情况。

新华社的报导说，这次事件给上海在金融领域的声誉蒙上了阴影。调查期间，有市政府官员和商界人士被拘捕，其中包括原上海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局长祝均一。报导说祝均一因涉嫌受贿和严重违反纪律被撤销行政及党内职务。

这次事件也动摇了在中国政坛呼风唤雨近三十年的“海派官员”的根基。据称祝均一与位列中央政治局常委的黄菊及现任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所属的“上海帮”有关系。这个圈子里的高官目前尚无人遭受指责，不过一位一个月前还给陈良宇担任秘书、后调任上海市某区区长的官员被撤职。

中国官方媒体报导说，调查组扣留了上海一家电气公司的负责人、一家民营高速公路运营公司的老板及政府下属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董事长。这家开发公司与香港上海大酒店(Hongkong & Shanghai Hotels Ltd.)及三菱地所(Mitsubishi EstateCo.)旗下的Rockefeller Group.正在联合开发黄埔江边的一些建设项目。

上海知名商业休闲项目新天地的开发商瑞安房地产公司(Shui On Land Ltd.)对《华尔街日报》表示，它曾间接从上海社保局借款。上海明天广场(TomorrowSquare)投资方企业的部分资金来源就包括社保中心。其他出资方还有Shanghai Anlian Investment &Development Co.和上海浦东发展银行(Shanghai Pudong Development BankCo.)。两家公司发言人均拒绝发表评论。

在调查进行期间，60岁的徐望娣（音）老人每周三都会和其他几十号人一起到上海社保局门前示威，他们声称被不公正地剥夺了领取养老金的权利。他们表示，调查社保局的消息让他们大受鼓舞。

徐老太18岁的时候正赶上中国的“上山下乡”运动，她被送到遥远的新疆参加农业劳动。那一时期，有一百多万上海人遭遇到类似的命运。在他们若干年后从下放的地方回到上海时，政府却规定他们不能享受当地的社会福利。

徐老太说：我们对国家做了很多贡献，把青春都献给了国家。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实在太愤怒了。所以我要大声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