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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台湾研究生对北京乃至大陆的高见(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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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3 10:26: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研究生赴大陆研究心得报告(谢XX,2004年7月)

一、行程纪要

本人赴大陆期间为7月3日至9月2日二个月,只前往北京一地。此行主要目的是搜集博士论文〈清代台湾的粮价研究〉所需的研究史料,这些史料一大部份集中在北京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少部份典藏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北京国家图书馆及文津街分馆。因此我在北京期间,除了必要的学术拜访以外,所有时间都花在这四个地点。

我在第一历史档案停留了一个半月,其余时间则前往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北京国家图书馆及分馆。其中,除了必须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报到、索取介绍信(进档案馆、图书馆须备大学或研究单位的介绍信)以及拜访指导老师郭松义教授外,还拜访了该院经济所的农业史专家李根蟠教授(7月14日)、该院历史所的清代社会史研究学者定宜庄教授(8月3日),以及中国农业博物馆的闵宗殿教授(8月26日)、第一历史档案馆邹爱莲副馆长(7月12日)。另外,也参加了8月下旬北京清华大学历史研究所举办的「多元视野中的中国历史」国际学术研讨会,以及该会举办的「青年论坛」。

二、研究收获及心得报告

可分为学术性与非学术性两方面来谈。

学术方面,主要是研究资料的搜集工作,这一项的进行虽有些受阻,但也有相当的收获。我到第一历史档案馆搜集的史料包括:(1)军机处档案:主要是搜读奏折录副,包括雨水粮价类、农业、水利和财政类仓储,是要搜得地方农情、农业生产、粮食作物分布、收成分数、成灾分数,以及常平仓、社仓、义仓储谷量等讯息。(2)内阁档案:一为题本,主要是户科题本的田赋类、农业类(题报雨水粮价、禾麦收成分数、地亩开垦升科等)、仓储类(常平仓、社仓、义仓的积谷收储、易换、买补、奏销等)、灾害赈济类。另一为随题本进呈的附件黄册,主要是汇奏各省民数谷数清册。不过,近年大陆有个「清史工程」,由国务院直接支持经费纂修《清史》。据学者说,整个工程拨款将达数亿人民币之高,为历史学界从未有过之盛事。正因为这个超大型的修史计划刻正进行,而附随此一大计划的各项子计划(多是史料整理及译着出版)也相当众多,也都陆续进行中。基于这样的缘故,相关的档案皆相继封档,不对外提借。我所要去的四个地方,有三处都全力配合这个工程的修纂人员提阅档案,给予优先调阅优惠。甚至第一历史档案馆已开始对相关资料封文件,影响了我的搜集工作。像上述第(2)项的户科题本,所有该类的档案一律不得进行提调。这类档案以前并没有人去调阅,我想我是第一个尝试的人,然而巧不逢时!其次,赴大陆前,原本打算上列两种档看完后若有余暇,可阅「朱批奏折」,然此类档案也在8月开始封档。馆方的理由,一为内部整理,一为清史工程需调用。无论理由为何,其实前者也是因为后者而产生的整理计划。之后,透过大陆指导教授辗转打听,得知户科题本中的收成分数一项,「有管道」可以阅到,但获知消息时,己是我预计回台的前二天,已无机会一试,只好另待他日的机缘。总体评估,上述第(1)项军机处档案的录副奏折,我搜集得极完整,不能说无所收获。而且,该馆还典藏由北京大学、东北的沈阳故宫移交的各部题本,其中户部题本诸档里头,也有与我的研究有关的史料,一并摘抄。

到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图书馆,要搜集的史料是:(1)粮价「抄档」中的台湾部份,该档为一九三○年代汤象龙领导的研究小组所整理,将道光到光绪朝共二万六千余件粮价清单,抄录成表格化的纸本数据,完全是数据史料。即使在大陆学界,至今「抄档」尚未完整公开。台湾学者王业键曾与该所合作过处理「抄文件」的数据库建构,我即以此基础亲赴该所调阅。笔者企图重建的清代台湾粮价数列,其核心史料之一即来自这批资料。尤其台湾本地已有从帐簿建出的十九世纪米价数列,可以粮价「抄档」与之对照或相互参考修正,重要性不待多说。(2)黄册抄本,与「抄档」一样,也是一九三○年代汤象龙研究小组抄自第一历史档馆的内阁黄册,其中的汇奏各省民数谷数清册正是我要搜集的目的档。我拜访经济所图书馆时,正逢该馆即将整修,所有图书和档案正开始搬迁至另一个空间,原馆只拟部份开放。我在赴北京前,只大略知道图书馆在7、8月期间可能会部份闭馆,但还不知道实际上会影响我的工作到多少程度。很幸运地,透过该所李根蟠教授的大力协助和「疏通」,馆方同意在他们一边搬迁时一边挪出人力,为我服务调阅事务,因此我在该馆的搜集工作极为顺利。另外,由于数年前两岸合作过建立「抄文件」数据库后,后续的数据库校对工作一度中断,我乘着在该馆抄档案的期间,也与该馆处理「抄文件」数据库的负责人王砚峰副馆长取得连系,以便获得该馆同意进行数据库校对的收尾工作。

我到北京国家图书馆及文津街分馆,主要是搜集早期版本的经济类典章制度专书,如《赋役全书》、《户部则例》,以及官员奏稿。在这两个地方,除了一、二种乾隆时期刻本因为进行修复不能调阅外,大体而言,我还算如期搜集到原计划中想要搜集的史料。然而在我的研究过程中,第一历史档案馆和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图书馆,还是属于大陆典藏机构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单位。

非学术方面,我想是此行附加的收获,有我自发所为,也有被迫所得,多半是有关文化差异、生活体制方面的观点。由于历史学的训练,我当自己是田野工作者或社会观察员,再加上我在北京出了「一点小麻烦」,成为当事人,感受特深。

先谈我所谓的「一点小麻烦」,这全导因于我丢了背包而引起。赴大陆前,中华发展基金所办的行前座谈会中所给的书面资料提示:遗失财物务必向当地公安机关报告,并取得遗失证明。我在七月上旬某日晚上搭出租车时,帮我背大背包的朋友把登山背包忘在车上。虽然立即打了该地交通电台、出租车监督单位的电话,但是费了两小时,所有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徒劳无功。所幸,我的证件正本、机票、钱财都随时贴身而背,没有松手的机会。在登山背包中装有物品(传统相机及所有已拍未拍底片、数字相机256MB记忆卡及充电电池、书本、纪念品、衣帽等),以及证件影本(护照、台胞证)。物品损失就算了,我担心的是证件影本会否流入不当管道被利用。隔日向大陆指导教授报告,他认为还是尽力找回为要。之后,也向旅馆经理说明缘由,并去当地的公安机关报案(海淀区甘家口),说明希望取得遗失证明。但报案笔录末了,登记住宿地址时,公安却丢来一句:你住的地方没有涉外,我们要重罚你,然后才能请示上级单位开遗失证明,留在这里别走。真是惊人的一句话!我随即申辩:说明所有住宿安排的始末全是大陆指导教授、来大陆前早已清楚大陆港澳台旅客住宿的涉外规定等,更重要的是我完全不知我所住的地方没有涉外,因此责任并不在我,并且立即连络大陆指导教授确认(教授在电话中仍铁口直说该馆确有涉外云云,要我别担心)。与此同时,公安「叫」旅馆经理「立刻」到席。数分钟内,经理果然出现在派出所,招认其旅馆并无涉外----啊!晴天霹雳的结果,更令我震惊!接下来如何是好?以我的判断,大陆教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恐怕他也不知该旅馆没涉外,所以才会一再给我保证没问题,此时唯有戮力为自己辩护脱身。三方言词来往,一阵辛苦的努力后,庆幸的是,公安认为我早已了解大陆的涉外规定,责任在旅馆,要罚他停止营业(经过经理哀求后,姑且改为警告,「缓刑察看」),但不能开遗失证明给我。这件事就此落幕,但怕该旅馆会衍生其它的疏忽起见,当晚我就换了旅馆。直到回台,我仍然担心所遗失的证件影本是否可能被移作歹用。

这「一点小麻烦」令我亲身体验到大陆公安的威力以及民间服务业非正式形式的一面。我被留置在派出所后,曾打电话急找旅馆经理不着,公安却说,你找不着,我找他,他会马上到。事后证明他是对的,他只不过是小小地方管区的一个普通警察,没什么伟大的头衔就能这样大口气。而旅馆经理到达派出所的时间,其速度之快令我讶异。至于民间服务业的非正式形式,我是指从大陆指导教授到旅馆经理之间,事实上还经过二个人的衔接,刚好让我遇到这个管道的衔接出了问题,我则遭到池鱼之殃。

其次是有关生活品质、生活体制的观察。北京是首善大都市,尽管当地交通建设为了办2008年奥运而紧锣密鼓进行中,但在我看来国民素质落差极大。普遍而言,一般人民的生活和公共卫生条件仍非常落后。在北京各处,随时可看到带着全部家当来京而在街头等待机会的外地人。北京各大名胜地点不说,即使在最繁华的王府井大街上,除了我和老外之外,来此一行的大陆人随时随地处处都能制造二害:吐痰(以及随手丢弃各种垃圾)、二手烟。在北京大街上走路,我很警惕地学会耳听八方、眼观四方,免得被飞痰殃及,也学会「凌波微步」随时躲闪四处纷飞的二手烟。我住的第二家旅馆属于较为大众化的旅馆,靠近繁华的王府井大街,但投宿的大陆人和馆内服务人员也都一如街上的路人甲乙。在旁边有二家四、五颗星的高级饭店,可是我发现四颗星那家饭店是大陆人营业的,门口也是痰沫飞扬,而五颗星那家则是外资经营的东方君悦饭店,门前极为干净。为免于此二害,周休二日我很少去游玩,多半往较高档的百货公司躲(东方新天地、崇光百货、燕莎友谊商场、贵友大厦、赛特商场等),在里头或附近的美式快餐店写笔记、整理数据,或购物。

生活水准的落后,需要稳定的经济发展来提升。大陆自八0年代以来的改革开放政策是对的,假以时日,人民所得会提高,但是国民素质的提高,如痰及垃圾之害、公共卫生(尤其是洗手间)的改善,非得教育普及、观念改变不可。

提到公共卫生,不得不让我痛苦地想起了在北京研究时为期一个半月的拉肚子岁月。教授及北京友人请吃饭是椿好事,但偏偏我的肠子就是不给面子,餐后半小时内立即「有反应」。我带去的药不够服用,幸亏有朋自台湾来,与我分享他的止泻药。缘此,我能吃的食物有限,测试结果,只有三种食物不会加重我的负担,我称之为「日食三宝」:台商生产的泡面、大超市中的西式小餐包和「特价」(有瑕疵)苹果。(如右图)直到最后半个月,我才能适应当地的各式主食,包括临街小铺卖的食物。

另外,我还想谈谈关于阶级的现象。上文提到我曾参加了清华大学的那场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台湾,学术研讨会多半是开放的,在主办单位允许的报名日期前及预设的人数数量调控下,即使研究生也可报名参加,与学者交流,一通电话就行,而且在会中人人所受到接待(会议资料、饭食)是一致的。然而这次的经验告诉我,在大陆,研究生是没有独立学术人格的,不可以自己身分报名研讨会,必须依附在某受邀老师的旗下才可入会,当然也不会给予什么接待及会议数据。我大陆的指导教授努力替我向主办者说情让我参加,并将我归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某学者门下,这才成行。此次会议虽勉强可稍微招待研究生,但研究生不可与受邀学者一同在一个餐厅用食。我向清华历史所一位接待的人抱怨:你们阶级划分得这么严重。他辩说,在大陆都这样,不能说是阶级问题。我向他说了台湾的情形,他很不能理解。

对北京社会的观察,说也说不完,纸墨所限,只能聊备前述几项。

三、对两岸交流的看法

两岸敏感的政治紧张,似乎也感染了学术圈。在几次与学者谈话的过程中,都不免被问到:谢小姐是外省人还是台湾人?每逢此问,我都暗地期待对方不是要测试我的政治立场,也不是要宣扬他的任何政治立场才好。根本上,我进行的是学术工作,不想与政治议题扯上任何关联,还算谨守原则。

不过,我认为,大陆人对台湾的了解极为欠缺,或许是他们的政府一味控制媒体、网络所致。阅尽当地各种报纸,凡是报导台湾的消息都是负面的,如七月的水灾土石流惨状、八月的台中龙井女保险员遇害被食一案,或者是批判台湾军购的危险性等等。感觉上像是几十年前台湾老是宣扬大陆水深火热的消息一般,两岸政府所做的如出一辙。可是台湾进步繁荣的一面,大陆人无从了解。若非顶层的高级知识人及少数的涉外者,底层人民对远方的、外面的,大都不甚认识,眼中只有自己的国家,以致于会有以下的话语出现:第一历史档案馆存包处的人员问我「哈佛大学是不是在北京啊?」北京姑娘向我夸耀「中国人用的手机是全世界最好的手机!」「台湾的公交车每一部都是空调车吗?」一位学者听到台湾的捷运系统每站播报四种语言时甚为不解;社科院图书馆的店员问我「你的普通话怎么讲得那么好,跟我从电视上看的台湾人都不一样」……。

如果两岸想交流,只靠少数学术圈人或经商、旅游者的传播,事实上有如在沧海倒一杯水般,影响有限。如果两岸都没有彼此适度开放交流,长此以往,恐怕是隔阂会愈加深化。

四、结语

总结此次大陆行,令我最满意的还是学术工作,其它有关生活、食、住、行,包括与当地民人的相处,都让我过得很有压力,我想可能是两岸社会体制和文化差异所致。我深深感受到封闭起来的社会是如此平静,世界未免也太平得可怕了吧!庆幸我只待二个月,很快就回台湾,接受多元而国际化的刺激。我在北京期间,看不到任何与文化节庆有关的商业现象,像是七夕情人节、中秋节,商圈平静得很,不禁想着:大陆历经共产体制和文革洗礼,两岸究竟是哪一岸较具中国文化色彩,其实答案不言自明。然而台湾的多元、国际化和进步的社会,确实值得骄傲。

五、建议

我只对经费奖助有点小意见,即生活费的额度。我在北京住的是很大众化的旅舍,这是不得已的选择。事实上对久已习惯于较干净而安全的生活条件的台湾人而言,大陆那种有涉外而又大众化的旅舍,其卫生条件远比想象中还糟,但在北京,其价格未必低。为了起码的卫生条件择居的话,至少也要二星级的旅馆才达水准,但是这类旅馆的花费是我目前住宿费的二到三倍。基金会每月补助2万生活费肯定透支,不用说吃食的费用了。再者,随着物价的变动,这项奖助其实也应有所调整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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