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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女多情,是湖南人才的精神乳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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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9 00: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湘女多情,是湖南人才的精神乳汁(1)

  选自《我是湖南人》作者:王纪卿

  湘女多情,是一句自古流传的俗语。许多中国人,在根本还没亲眼见过一位湖南妹子之前,就已经听说了这个说法。这句话虽然未经学术的考证,但绝非空穴来风。它的来源,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有着传统文化的底蕴。所以,湘女多情,决不是湖南人为了夸赞家乡的女子而毫无根据地编造出来的。

  相传在名扬天下的洞庭湖上,有一个小岛,叫做君山。那里有一片美丽的竹林,生长着

  杆子上有着斑斑点点花纹的湘妃竹。如果你到了君山,就会听到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用一段神话传说解释了岛上这些湘妃竹的来历。而这个故事,就是人们认为湘女多情的起源。

  前面说过,中华民族的先祖舜帝在南巡途中崩于永州一带,被埋葬在零陵。他的两个妃子娥皇与女英,千里寻夫,来到君山,泪洒湘竹。娥皇、女英对爱情的执著与忠贞,为“湘女多情”奠定了基石。当然,从外地寻夫而来的娥皇与女英,也许不是土生土长的湖南妹子。她们来到洞庭湖畔,湘水之滨,历尽艰辛,死而后已,被湖南人埋葬在君山的北渚。她们是不是湖南妹子,似乎已无关紧要,因为她们的香冢二妃墓和湖南人为她们修建的湘妃祠,加上那仿佛洒满了泪珠的丛丛斑竹,表明湖南人对她们忠贞爱情的认同和景仰。这个哀惋动人的神话,用一种精神感化着湖南的女性,她们的情感世界,由此而有了一座令人景仰的丰碑。

  娥皇女英故事,将湖湘女子定格在“湘女多情”的情境。这句断语中最关键的,就是一个“多”字。它在这里有三层意思。第一层可用“专”字和“痴”字来取代,而不能理解为“泛”和“滥”。第二曾意思是“丰富”,是说湖南女子兼顾着爱情、亲情和友情。第三层意思可用一个“重”字来取代,是说在湘女的心里,名利得失都过不了“情”字这一关。

  何以见得?娥皇、女英已经把第一层意思的专情与痴情诠释得很透彻。说到湘女感情的丰富和对情感的看重,我们先不谈湖南历史上的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也不谈现代那些五光十色的湘女名媛,单单考察一下当下湖南农村一些极为普通的女孩们的行事,就会知道所言不虚了。

  湖南农村的女孩来到长沙,第一是为了谋生,减轻家中的负担,其次是希望有多余的钱,攒起来,寄回家去,支助弟妹的学业,缓解父母的困境。她们先是去餐馆或宾馆做服务员,或者去帮各色各样的店铺老板站柜台。干了一段,发现不行。辛苦不说,关键是工资太低,无法履行对家庭负有的责任。听说去洗脚城当技师收入可以提高两三倍,那真是解决了她们的大难题。于是就去应聘。经过短暂的培训,就可以上班挣钱了。

  洗脚城的工作,美其名曰“做足道”,其实就是为客人浴足、按足底。替不认识的男人洗脚,想起来未免下贱。而且,虽无卖身之嫌,吃的却是青春饭、脸蛋饭。女孩都爱面子,十分爱惜名声,但为了挣钱,只好做出牺牲。牺牲也值,是为了家人,为了那一份亲情。再想想,社会分工无所谓贵贱,出卖的毕竟是劳力,外加一点技术含量,心中也就释然了。

  其实,洗脚城里还有按摩、推油、盐浴、桶浴等等名目繁多的项目,从事这些项目的女孩,收入还可以成倍地增加。但是,足浴技师们不再贪那几个钱,只做足浴,不做其他,界限分明。在客人们看来,一个女孩,都愿意为男人洗脚了,再去为男人按摩一下全身,或者洗洗身子,又有什么不同呢?但是她们态度坚决:洗脚可以,做其他不行,宁可少赚一点,也不能违背原则。

  你若问她们,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她们会说,按摩是与客人独处,无话可谈,难以应付,而且有被客人揩油吃豆腐的可能。至于给客人洗澡,情况会更复杂,那就更难堪了。她们宁可不赚那份大钱,也要守着洗脚这项安全可靠、能够应付自如的服务工作。

  说到爱情,她们总以为,自己在干着这样一种行当,担心男孩子看不起。但她们为了真正地爱一回,抵制着城市里灯红酒绿的诱惑,终日呆在洗脚城,下班回到拥挤的集体宿舍,过着乏味、单调而清贫的日子。她们不傍大款,不当情妇,不做“二奶”,坚守着心中的忠贞。她们宁愿和心爱的小伙子住在租来的房子里,也毫无怨言,因为一旦爱上,便相信只要有情,光饮水也能活下去。

  这些来自农村的湖南妹子,在困境中表现出令人钦佩的精神。她们非常需要钱,因此她们很现实,但她们却不追逐不义之财。她们也不会讲豪言壮语,而是脚踏实地地努力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她们还没有成家,稚嫩的肩膀上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她们文化程度不一,最多也就读完了高中。也许是她们受到的家教中,竟有湖湘文化的传统。她们在社会的底层挣扎,以最原始最清澈的形态,阐明了“湘女多情”的特质,表现了湖南人的血性。
 楼主| 发表于 2007-6-9 00: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湘女多情,是湖南人才的精神乳汁(2)

  法国文豪巴尔扎克说,女人是社会的镜子。这些女孩反映出来的湖南社会,难道不会使你觉得振奋?

  湖南妹子的多情,促使她们勇于承担家庭和社会的责任。无论是在婚前还是婚后,她们都是自立的。在湖南,你很少能见到专职的主妇,而事业型的女性比比皆是。她们和男人共同赚钱,与男人共同承担家用。

  湘女如此高标准地要求自己,对她们所爱的男人会提出较高的标准,也就不奇怪了。湖南妹子找男朋友,像贵妇人买衣服一样挑剔,并且酷爱“名牌”,也就是事业有成的男人。在湖南,一个女子提出和丈夫离婚,最常见的原因是男人“不学好”、“没出息”。男人花心还不要紧,只要有本事,肯努力,还有指望;如果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甚至赌博、吸毒,湖南妹子就会在心里给他判死刑。她们不愿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举起对配偶高标准严要求的大旗,颠覆这种不合理传统。

  我曾应国内研究沈从文的权威学者凌宇先生之约,翻译国外学者研究沈从文的十一篇论文,因此和凌先生有一面之缘,曾听他谈及沈从文笔下的湘女。他说“湘女多情”,消受的是男人,湘女为人母,为人妻,为人女,她们用情浓烈的秉性必然影响到儿子、丈夫、父亲的心智与行为。有蛮骚的女子,就会相匹蛮犟的汉子,扎硬寨,打恶仗,认死理,屡败屡战,愤而蹈海,杀身成仁……风流被男人占了,而精神乳汁却连着“湘女多情”,一部近代史可以为证。

  湖南女子的多情,在两性的关系上,首先体现在她们对男子的尊重。如果说湖南的男人给人一种感觉,“天上的事情晓得一半,地上的事情通通明白”,那么,湖南的妹子至少也算得上半个“里手”,只是在男人们说话的时候,她们并不插嘴。一位北方汉子对我说过他对湘女的印象。他说,在男人们交谈时,湘女会在一旁默默地倾听,尽管有时候她对男人们谈的话题心明如镜。

  湖南女子的多情,也表现在爱家护家,犹如老虎护犊。当家庭利益受到侵害时,她们会挺身而出,比男人冲在更前面。

  论身材,论肤质,论风采,论装扮,湘女都属上乘。说到肤色,即湖南人所说的“水色”,有一首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歌曲《桃花江是美人窝》为证。外省人说湘女“好看”,进而就有“好看不好吃”的经验之谈,更有“不好消化”的心理障碍,就像遇见红灿灿、绿油油的辣椒一样。不过,在湖南的男人看来,湘女柔情万种,温顺静怡,是“好看又好吃”的,也很容易消化。他们天生就掌握了与湘女相处的艺术。他们早就知道,活跃在荧屏上的湘女所演绎的泼辣快利的特色,其实只属于几千万湘女的一个层面罢了。

  湘女多情,当然有纯情的层面。男人喜欢女人的纯情,但纯情还只能满足他们一部分的情感需求。男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在家里,需要有女人护着和宠着。在纯情之外,湘女还有柔情和痴情。她们还具备温暖的母性,在生活上给男人提供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为他们做出牺牲奉献的血性,督促并支持他们成就事业,始终如一地站在他们成功的背后。懂得了湘女如此丰富的内涵,哪一个男人会不对这样的女子钟情有加呢?

  湘女的这些特质,引起了全国男人的关注,使湘女成为很多男人追求的对象,使他们生出一种“湘女情结”,甚至勾起一些男人过度的反应,一说起湖南妹子就色迷迷地笑。

  湘女名闻遐迩,有沈从文先生的功劳。从前人们只听说湘女多情,却听得朦朦胧胧,不知究竟是怎么个多情法。读了沈从文的小说,才知道湘西生活着一群不懂得矫情的女子,充满原始而淳朴的人性。她们是浑然天成的情人和母亲。那里面有《边城》里的翠翠,有翠翠的母亲,还有媚金、巧秀和九妹,她们是沱江和沅水两岸排工水手们的相好。她们的激情原始而奔放,她们的母性天然而深沉。她们的痴情专一透露着刚烈和执著,她们的情欲中饱含着野性和放纵,她们的梦想里充满浪漫和天真,她们的行为中交织着善良与肃穆。她们哺育了一代文豪沈从文的灵感,在他的笔下凝结成不朽的美丽。

  凌宇先生研究沈从文,必须研究湖南人。他认为“屈骚忧患”、“桃源梦”和“湘女多情”是湖南人挣不脱的三张网。忧患是现实的关切,梦幻是理想的憧憬,“湘女多情”则关涉文化性格与行为的塑造。在这里,凌宇先生不愧为优秀的学者,从“湘女多情”四个字里,看到了湖南人才辈出的另一个源头。

  湘女在全国的名气,还有“八千湘女上天山”的壮举为之增色。在美丽广袤的新疆,“湘女多情”演绎了异地风采。

  天山脚下的土地,与湖南人有着割舍不断的情感。几代湖南人为了国家的安定,边境的繁荣,把青春热血抛洒在戈壁沙漠。从左宗棠和刘锦棠开始,湘军平定叛乱,向俄国人叫板,收回伊犁,大规模进行军垦民屯,设置新疆行省,奠定了新疆安定发展的基础。民国时期,湖南人陶峙岳和宋希濂先后出任新疆警备司令,对维护新疆的安定,尤其是免遭外国分裂势力的破坏,做出了贡献。但是,他们对新疆没有进行大的开发。新疆和平解放后,王震和陶峙岳等湘籍军人便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气魄在这里大搞开发。

在当年,开发北疆的艰辛是令人难忘的。为了让兵团人员安心地扎根边疆,扭转军内严重的性别比例失调,王震向中共中央军委和政务院汇报,请求组织出面,动员内地年轻女性通过参军、支边等多种形式和多种渠道,到新疆参加建设。他向中央和内地省份发出的请求,很快得到了广泛的重视和响应。湖南和山东两省的群众回应最积极。两省的女青年开始进疆,随后又有江苏、上海、湖北等省市的一批又一批女青年进疆,加入屯垦部队。

  八千湘女上天山,就在这时候发生了。那时,王震派人到湖南招收女兵。两年招收女兵八千人。湖南妹子满怀豪情,从山清水秀的家乡,来到荒凉的西北边陲。她们怀着美好的憧憬,在西行的列车上唱歌跳舞。到达戈壁沙漠时,她们才发现,这里远不是歌词中描写的那样美丽。暴烈的风沙与严寒侵害着江南水乡少女娇嫩的肌肤,她们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陌生而又艰苦的自然环境!她们又获悉,自己将要与那些错过了婚恋佳期的大兵们结婚生育,永远扎根在这里,许多人都哭了。然而,有血性的湖南妹子,很快战胜了各种各样的挑战,和男兵们一起艰苦奋斗,把青春、美丽和才干,融入了边疆的建设。

王震想方设法逐步解决了屯垦部队官兵的婚姻难题。生产建设兵团成立时,部队中的女性比例已经增长到约百分之四十,性别比例的失调基本上扭转了。

  女性的参与带来人口的繁荣。第二代、第三代农垦战士如今已经成长起来,他们的父母真正是“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令人感慨万千!

  湖南已经成为向西北移民最多的输出省,为西北建设输送了大批人才。“湖湘子弟满天山”,湖南人用生命呵护着天山脚下的这块土地。八千湘女被誉为“新疆荒原上的第一代母亲”。在我写作这本书的时候,卢一萍撰写的专著《八千湘女上天山》已经出版。

  陶峙岳到了晚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新疆,回到湖南。而王震逝世后,人们根据他的遗愿,将他的骨灰撒在天山南北。他要与那些世世代代留守在遥远边疆的兵团战士,与在他召唤下奔赴边疆的八千湘女,永远呆在一起!

  2005年底,湖南经济电视台组织天山湘女的代表们回到湖南探亲。她们踏上阔别已久的故土,个个热泪盈眶。这次活动,引发了媒体“是否要树立湘女品牌”的讨论。在论坛上,很多人说,坚决赞成树立湘女品牌;还有很多人说,这个品牌根本就无须树立,因为它早就屹立在人们的心里!

  如今,在长沙市营盘路口的湘江风光带雕塑广场,矗立着一块于2006年元月5日从新疆哈密运来长沙的“天山湘女石”,它将永远成为湘女多情和湘女血性的见证。
发表于 2007-6-9 08:29:13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是真的,佩服湘女的精神
发表于 2007-6-9 16:53:08 | 显示全部楼层
YY有害身心健康
事实怎样大家都清楚,要粉饰也得有水平点。
一帮可怜的女人被当作泄欲的工具,还被人大书特书,作为光荣事迹炫耀,还真干得出来啊。。这种事情也只有中国人才干得出来了。。

请对他们说一声yahximusiz ZT
作者:魔鬼教官

  湘女的稿子也许明天后天能看到。从当时想着要去,到稿子出来,心里一直悬着,复杂古怪的感觉。甚至当时头儿耐心说服我一定不能去新疆,我还悄悄长舒一口气,我很怕积郁了太多东西,真正仔细写,万一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写不来呢。

  当时听到《八千湘女上天山》这个选题时,我脑袋直摇。倒不是这个同名长篇报告文学我已看过很多年,而是要真正做好它太难,做不好不如不做。在我心里,它是个如此艰涩的话题,如一条冻僵的蛇,需要在胸膛里慢慢暖醒,然后,它立即对着你心头猛咬一口。我有两个姑姑就是当年八千湘女的一员,一位早已过逝,活着的那位依然在生活中挣扎,她们始终未曾回过故乡,我从没见过她们,她们的消息我所知甚少,而我姨妈不知算幸运还是不幸,当年独自背着行囊坐在宁乡县城通往长沙的大道上等着接女兵的军车,半个多月后失望地回家,与传说中的俄语学校、女拖拉机手、女会计绝缘。
  
  湖南经视正在热炒“湘女回故乡”,我们要做这个选题,正是湖南经视希望配合宣传,代理我们来回路费。给家里电话,母亲说,虽然湖南经视的主持人要她觉得太浅薄,令她直想骂人,但她还是每每看得情动难以自抑,她是60年代作为盲流自己跑到新疆去的,毕竟不是政府集体组织骗去,自然永无资格进入历史,当然,他们也没经历过前一代人那般沉重的苦辛,那种投身天堂却掉进地狱的磨难。毕竟八千湘女那一批,大部分人当时都还未成年。
  
  既然大家一致同意说要做这话题,我终于热乎起来,强烈要求参与其中,我说,还有人会写这个题材写得比我更好的吗?于是,那头驻湖南的记者邓飞迅速有了回音,经视可以负担我的路费一同去采访。

  我才知道这个话题在湖南被湖南经视搅热到了什么程度:听说,经视将专机接一些代表回来,而热烈响应号召自费驾车重经当年八千湘女路,去接老湘女回乡的市民已准备了上千台车,此活动的结尾,是在新疆寻得一饱经沧桑的巨石立在长沙湘江边上做一巨大的纪念碑。它的确一开始就是个商业操作,甚至带着我强烈不喜欢的《激情燃烧的岁月》的气味,但它更的的确确搅动了许多人的——我不知道该怎样使用这个字眼,总之,无论是什么旋律,我相信这个纪念碑至少还远没北京某报发动建一座“抗非典胜利纪念碑”那么无耻。架势摆好,唢呐一响,离人再远,眼泪也被乡音催落。多年前贡献出自己的女儿,今天有人记得,无论纪念时被迫赋予其什么意义,但在中国这块总是习于忘掉自己儿女的土地,总归是桩破天荒的事啊。

  我个人总怀疑,“湘女回故乡”能热到这个程度,除了她们独特命运中有打动人心处外,多少还因为,对新疆这块土地,部分湖南人心理上会有比其他地方的人有更深厚的情感渊源,虽然今天新疆移民中来自湖南的人口比例远低于北方其他省份。但最关键时代的确与湖南人有关,先是左宗棠、刘锦棠收复新疆设省,有了“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之语,自后的新疆和平解放,起义者警备总司令陶峙岳和接收者王震都是湖南人。据说,当时全疆汉族不满10万,革命军人却有20万,本以为解放了全国人民,该解放自己,该“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谁料竟要在此打一辈子光棍,于是,便有王震向湖南的黄克诚要女兵,有了八千湘女上天山。

  我父亲一家能追溯到的历史,正从左宗棠西征开始。据说一位先人自小从军,数十年后孤身从新疆返湘,形同老丐,侄辈中惟有一家未嫌弃他。后侄孙善读书,家贫无力负担,老头便摸出腰刀割开军靴,取出藏匿多年的金条,父亲一家由此开始翻身。不过,自后两代人读的全是军校,第二代人大都在同乡陶峙岳麾下服役新疆,1949大兵西进,他们竖旗“咸与解放”,随后全部成了犯人。再后来,是我父亲在家乡立脚不住,手执陶峙岳亲启的信笺跑到新疆,未几,光杆司令陶峙岳靠边站。

  等我父母到新疆时,当年湘女的孩子早已能背着书包上学堂了,而且各省青年男女源源不断补充进来,湖南人早被稀释得不成比例。甚至,我母亲刚在一个连队立脚时,她竟是那里的第一个湖南人。众人道:“呀!湖南妹子,厉害啊!”于是,我母亲便听到了第一个当年湘女的故事。主角是长沙一大户人家的女儿,刚落脚就美得惊动了师首长,首长三天两头开着吉普下到田里慰问,但该女冥顽不化,任各级领导死活做不通工作,而首长也表现出惊人的布尔乔亚耐心,不是亲来就是秘书写信表示要组建革命家庭。有回首长携随员到农田探望,浩浩荡荡一干人马跟上,该女竟不理不睬,首长便亲剖一西瓜进前双手捧上,该女接过西瓜便劈头砸在首长头上。首长一生征战杀人无数,竟大庭广众被一黄毛丫头羞辱,怒从心起,当场拔枪将该女击毙。首长后竟免于刑法,只关了段禁闭后被降职调动,死者妹妹得信,千里寻仇,声言不偿命便要亲手执法,终于惊动党中央,至于那位不幸的首长,是到另一个世界继续追求还是留在阳世永失自由,大家已记不清了。
今天看到关于湘女的报道,几乎全是“组织介绍,个人同意”,终于幸福的故事,尤其喜欢重点介绍当年积极分子、今日功成名就的八千分之一。也许对多数人来说,真是当年那些“我比胡杨泪更多”的往事,她们不愿向人提起,甚至,“最难夜夜梦家乡,想爹娘,泪汪汪,遥向天山,默默祝安康。既是此身许塞外,宜红柳,似白杨”也早成了往事。她们那一代人的时运不济还落在第二代人身上,因为等到1978年时,他们的子女早已成了农场职工,既不可能通过升学回到故乡,更不可能举家迁回原籍,不再把自己作为国家祭品的指盼,只能落在孙辈身上。
  
  我家一位老邻居是王震、王首道抗战末期从浏阳招的老兵,随王震入疆。说起当年,他曾介绍,有人眼见将孤身终老戈壁而绝望自杀。第一批女兵抵达时,狼多肉少,中下级军官连女兵影子都没见着,牢骚比以往犹甚,于是便有动员大会,刚做新郎的大老粗首长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党中央毛主席说话算数,有些革命军人瞎说只有首长才有老婆,不对!毛主席说了那就一定会做到,放心,老婆肯定会每人发一个的。

  也许是人在讲故事时,希望举极端的例子,老先生口中说的“发老婆”是实在的“发”,女兵们按指标就近分到需要的首长身边,刚一抵达,首长们便忙着收获,至少并不全是《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的做思想工作,因为新疆的“女人荒”是如此的严重,因为“批判的武器”未必总是有用,所以,关键时刻还得靠“武器的批判”:“不同意也得同意,门一反锁,你想,都是些女娃娃,能反抗得了么,第二天大家就上来道喜。”老先生还笑言,还有为了免得首长之间互相挑选争抢,就如公平发放战利品一般,人刚一到就抓阄,抓到谁是谁。这里有多少为增大传播效果的语气夸张,我不知道,但当年听人反复说起这段历史,几乎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斗争”的例子,少有“绘画绣花”式的“雅致”和“从容不迫”。心智未开的时代,初听陈年旧事,竟未如今天想来这般惊心动魄。——只在偶有一次听说,有一车女兵被少数民族土匪给半路截走,“我们”的“军需品”竟然成了他们的“战利品”,那种愤怒呵。

 事实上,作为战利品或后勤装备的,远不止“八千湘女”,先后还有很多省份的女兵被配备给当地军人。现在的说法,当年奔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知识青年以数十万计,多少人是因此而被招去的。那位老先生的太太就是山东人。有的说法是,最开始是在山东招女兵,因为战争造成该省性别比例严重失调,许多寡妇也一并招来,被送往新疆的,除了年轻女学生,甚至还零星有北京、上海等地被改造的妓女。不过,越到后来,军婚的自由程度越高,不复当年惨烈。其他省为那里贡献了多少女儿,手头没资料,那一批人,除了湘女,似已无人再记得她们。

  我大抵能想象得出今天还活着的湘女在年轻记者递近的话筒前,该是怎样的反应。她们的命运恰如今天中国的命运,虽是强行成婚,一年年苦熬过来,少年青春被戈壁风沙染白了双鬓,那人成了丈夫,成了孩子他爸,接受下来,接受下来,一切便成了我们的历史我们的一部分,父性的话语便左右了可怜的母亲的记忆母亲的感知。把强迫当成坦然的争取,便在心理上摆脱了苦难,这还并非心理对苦难的适应,更有外在无时不在的灌输之功,官方的话语强权最终会内化为她们的自我认识。湘女的子孙会谴责他们父母的婚姻么?

  只有我父母那一茬稍晚些的盲流,今天才会毫无“献身边疆”之类的大词,因为没有欺骗没有强迫,没有“认命”,只有“活命”。政策松动时,能迁则迁,不能迁则一定要子女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命运,就是无处可逃。如果我现在问母亲,当年刚刚中学毕业的姨妈最终没成为八千分之一,是幸还是不幸?也许她会深思半晌说,无所谓幸与不幸,因为姨妈很快嫁到一个遥远的矿山成为矿工家属,即使不曾早逝,几十年后再看,并无好坏之别,甚至,在新疆意味着会有更多可能,因为在那个时代,那种家庭出身的人,别无选择。某一天,等我给自己的孩子说道历史,会告诉他,民族的悲剧时代,不仅是一颗大树被伐倒,还有每个家庭、每个个人,像树上每根枝条、每片叶子被揪下来,打在泥水里。
发表于 2007-6-10 19:37:54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上所言近乎真实,楼住所转近乎谎言……
个人的生死哀乐怎能被“献身新疆”就掩盖了,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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