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貘

emos独角清

“给我讲个故事吧，要你自己编的。”
    他又这样说，浅浅的笑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显得有些陌生。
    我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交上这么个男友真的是很让人无语的事情。这已经是今晚地三次让我讲故事了，晚上约会的浪漫气息全被这么个诡异的要求一扫而空了。不过他真的很好，从他第一次打开我工作的餐厅门，合起雨伞，对我露出第一个微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就是我在这个黑暗压抑的城市里的一道金光。值得我搜肠刮肚的去编造那些幼稚可笑甚至没有什么情节的故事努力把他留在身边。在这个梦魇般的大城市里，除了他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可这个我拥抱着的男人，我又真的能够抓得住吗？
    夜空是明亮的，灰尘乌云构成的底板被各种霓虹染上各种的色彩，却全部混杂在一起，就像随意混合的颜料，显得厚重污浊。不过它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影响，天空早就被各种高耸的大厦所占据，切割，只留下一条肮脏的线。左右高大的建筑因高大而显得倾斜，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倾轧我们，然后用粗糙的石缝吸干我们全部的血。我在这倾轧中瑟瑟发抖，只是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向前挪动着。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轻轻的抚着我的脸，他手心的温度让我感到安心。也许我可以就这样蜷缩在他的手心里，一直到永远？
   他似乎可以读到我的想法，手刺痛的弹起，在空中停顿着，无处可去，却仍然固执的不肯回到我的身边，泪水无声的爬过我的脸，其实我们和这街一样绝望的向前延伸，绝望的步入黑暗，绝望的走向尽头，绝望的绝望。在这个绝望如梦魇般的城市里，我们甚至无法保证自己有明天，又怎么能给对方一个未来呢？这恐怖的梦魇又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呢？可这梦里有他，我又真的割舍的下吗？

   在我平凡而失败的人生里，一切都是惨淡，不确定的。在这梦魇般的城市里，一切都是梦魇般让人窒息的。

   他闪烁的微笑还挂在脸上，就像伪装用的面具。
   “那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柔和低沉，却没有往常那种淡淡的笑意。从第一次我见到他，他点菜的时候，就为他的声音而着迷，他的声音让我觉得一如既往的幸福，安心。“是我自己编的故事。”
    没有等待我的回答，故事就开始了。“知道吗？世界上有一种动物，叫做梦貘，它们以人梦境中的感情和思维为食。带走梦里的悲伤，也带走梦里的快乐，所以很难说它们是好还是坏。动物就是这样，不论好坏，只是过着自己的日子。”他的音调越来越平缓，仿佛是咏唱，又像是梦吟。可是却明白无误的钻进我的脑子里。
    “其实梦并不是孤立的，很多人都会梦到相同的地方，比如平常生活的场景，还有黑暗，相似的楼道，等等等等。两个人如果梦到相似的场景，他们的梦就会重叠，经由这样的地方，梦貘就可以从一个梦进入另一个梦，可是他们必须在梦醒之前离开，不然它们就会随着梦一起破灭，撕成碎片，卷进记忆的深渊，再也出不来了。”讲到这里他张大了嘴巴，大了很大的一个哈欠，似乎很困的样子。我有些奇怪，他平日里一直精神很好的。而且对于我们来说，现在还不算晚。
    “有一天，有一只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梦貘，稀哩糊涂的选择了一条没有人走过的小路，是一条红色的通道，蜿蜒的伸向一团金色的光芒，对于在梦中行走的人来说，走小路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梦随时都在变，有人沉睡，也有人醒来，路越小，就说明作这样的梦的人越少，也就越容易破灭，或者被困。”他走路的速度随着声音越来越慢，最后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软软的靠在我怀里。像是快要睡着了。我刚出声问他怎么了，他的手指就贴在了我的唇上。示意不要打断他。
    “原来，那是一个产妇和胎儿之间的梦桥，他从产妇的梦里走进了胎儿的梦，那里很拥挤，胎儿没有太大的梦幻空间，只有黑色，暗红，和一些原始变幻的情绪。他刚想退回来，一阵阵痛就撕毁了梦桥，产妇临盆了。而他随着那个胎儿的梦一起被卷进了胎儿的记忆，可那胎儿什么记忆都没有，于是，他便成了胎儿的记忆，情绪。可以说，他占据了那个孩子的身体，也可以说是孩子吸收了他的思想。总之，他们融为一体了。”
    这个故事荒诞而无聊，可不知为什么。我听到却感到阵阵的寒冷。
    “这只梦貘，或者说这个梦貘人于是来到了人间，开始的日子里，他过的很如意，依靠无数年在梦中学会的东西，他在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懂得了很多东西，被奉为神童。他的父母很穷，可是为了这个有出息的孩子，他们拼命的供他上学。”讲到“出息”两个字的时候，他咬字很重，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语速也渐渐快了起来。“供得很辛苦很辛苦，慢慢的，孩子的课程越来越难了，他原来梦里的那些东西已经用不上，他学的很辛苦，也很害怕，害怕自己的光环被看破，害怕父母失望，他没办法面对饭桌上只喝稀粥的父母小心的往他碗里夹肉的动作，更没办法面对他们落在他肩上的慈爱和期盼的目光。他试过向他们解释，可这样荒谬的理由他们怎么可能接受？他们总是以为他贪玩了，或者是怕他们辛苦。”他的头深深的埋进肩膀下面，低的让我觉得他的脖子都快要断掉了。
    “他们什么也不说，从不打骂他，也不催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尽其所能的给他作好吃的，在晚上学习的时候悄悄的给他洗些水果，削好皮，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然后再悄悄的离开。因为害怕影响孩子学习，他们甚至不说话，连电视也不看，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坐在黑暗中，直到孩子睡下。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作到那么安静的，安静的几乎不存在，安静的几乎连心跳都抑制了，可就在这样的安静中，他们洗好了我的衣服，收拾了我的书包，作好了我吃的和他们吃的饭，完成了家里所有要作的一切。只有我令他们失望的时候，才会偶尔传来一声叹息，告诉我他们还存在，而那一声叹息，就足以把我压成粉末了。那是负荷着全部的寂静的叹息啊。”在人称变化的那一刻，我打了个哆嗦，可是并不吃惊，也许早有预感了吧。
    他完全陷入故事，或者说回忆中了，抱着膝盖，整个人缩得小小的，显得那么脆弱。我想安慰他，可我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我的手最后还是没有落在他的背上。好在他自己慢慢平静下来，长吸了口气，继续讲了下去。“于是他只能疯狂的拼命的学习，还要装作轻松的样子，他是神童啊。他怎么会学习吃力呢？只是贪玩吧？于是，他就这样优秀的读初中，优秀的读高中，然后优秀的上大学。其实他想学文学的，因为那才是与梦想有关的地方啊。可是学文学又有什么前途呢？难道一个神童就应该做这样不着边际的事吗？难道他就不能努力让父母过更好的生活吗？于是，他选择了一个理科里据说以后很能赚钱的专业。可是有些东西不是靠努力，靠拼就能得到和作好的。在这个他不喜欢的艰深领域里，他很辛苦的挣扎，最终也只能很普通的毕业，很普通的工作，很普通的生活。”
    “生活的压力越来越残酷的压在他身上，各个方面的琐事让他无法脱身。甚至连做梦的时间也没有了。”他很伤心的说着，却还是那种梦吟似的语调。
    “终于有一天，有另一只梦貘进入了他的梦境，是一只很老很有学问的貘，它告诉我，如果我的肉体能够在睡梦中渐渐死亡，而且又有梦桥出现的话，我就可以脱离这身体，重新回到梦境中。”
     讲到这里，他抬起头，穿过迷蒙的睡眼看着我，我一切都明白了，泪水决堤而出，却撞击在这包裹我们的城市，黑暗和绝望之中，无法突破，只能顺着我的脸颊无声的滴落。我抱起他的头，紧紧的拥在怀中，想要把他拥入我的身体。可他的声音却仍在继续。
    “终于，他选择回到梦境里去，他再也无法承受这残酷而静默的压力，无法周旋于种种关系之中，无法忍气吞声的对别人卑躬屈膝。无法面对这个比所有梦魇更加可怕的世界。无法面对这所有的不如意”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了，音调也不再清晰，就好象在说梦话。他的手慢慢的伸向我，我抓住它，按在我的脸上，泪水就像伤口里的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涌出。“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原谅我的选择，我原以为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可经过时光的打磨，我才发现我舍不得的东西很多，我舍不得我的骄傲，我舍不得我的自由，我舍不得。。。。”他的声音停了，只留下微弱的鼾声。
   我在他的身边尖叫，大喊，吻他，骂他，求他，甚至踢他，打他，咬他。可他还是没有醒来。甚至渐渐连鼾声都没有了。我绝望的紧紧抱着他的身体，蜷缩在黑暗的台阶上，在他的耳边一边一边的描述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希望能够把他唤醒。
  可他的身体还是渐渐的在我的怀里变冷，软软的垂着，好象我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沉重而破旧的布娃娃。他的脸上被我的口红和泪水涂抹的一塌糊涂。可还是能看到平和的微笑，就象往常一样，就像伪装一样。他真的就像是只是睡着了，可他怎么能因为这样愚蠢的理由，因为一个梦就放弃呢？
   我擦擦脸上的痕迹，躺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一遍一遍的描绘我们相识的场景，我能够梦到那个场景的，一定能。
   我等待着，等待着进入梦境，等待着他，等待着....


好孤独

荼糜

呵呵~~

有男朋友了哦！！

关于“永恒”的词语很沉重，别想太多，幸福就好。。。

麦田的守望兔

听过这种动物，看过相关的故事
只是无关爱情

月光依旧

依稀记得,貘是产于南美的一种动物,是猪的亲戚,以水果等为食物,性情温和........
莫非楼主就是........

emos独角清

引用第1楼荼糜于2008-03-24 18:47发表的 :
呵呵~~

有男朋友了哦！！

关于“永恒”的词语很沉重，别想太多，幸福就好。。。

标准的回贴不看贴~~~~~
本故事纯属虚构`````

emos独角清

引用第1楼荼糜于2008-03-24 18:47发表的 :
呵呵~~

有男朋友了哦！！

关于“永恒”的词语很沉重，别想太多，幸福就好。。。

标准的回贴不看贴~~~~~
本故事纯属虚构`````

mingmei

清也孤独吗？

荼糜

阿门,
可以理解,不可原谅。。。
马上看贴去。。

PS；其实我看了，只是没看完…… [s:264]

豆小豆咯

食梦者往往被梦所蚀

emos独角清

引用第8楼豆小豆咯于2008-03-28 18:13发表的 :
食梦者往往被梦所蚀

所以要有选择地吃~~吃多了也会消化不良

该该

天气挺冷的，各位都要注意身体.

夭逃

引用第9楼emos独角清于2008-03-29 16:51发表的 :


所以要有选择地吃~~吃多了也会消化不良

我X咧
貌似我吃错了
最近很不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