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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青年报1998年10月23日报道 湖南大学牌楼口路旁有两条街,这两条街都不属于湖南大学的校区范围,而是划归附近的岳麓山乡麓山村管辖。由于湖南大学没有校门,没有围墙,全方位开放,两条街实际上与湖南大学已浑然一体。
据粗略统计,两条总长度不到2000米的街道大约共有饭馆50家、录像室7家、桌球室4家、电子游戏室14家,卡拉OK厅22家,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街道两侧。据今年7月岳麓区人大高校科研单位小组的一份周边环境考察报告记载,在这两条“堕落街”上搞经营的个体户把学生看成难得的经营对象。“三室一厅”大多成了赌博、男女幽会场所。其中有的提供“情人包座”,有的提供御寒毛毯,有的还提供避孕套,下半夜还播放三级下流录像片。学生中有人赌博3天输掉数千元。参与赌博、通宵在录像厅过夜的情况时有发现。不少卡拉OK厅24小时开放,闹声喧天,周边居无宁日。
更为严重的是,据湖南大学基建处处长庚铁男介绍,该校的1.5万名学生中有4000多人属于成教生。由于学校住房紧张,这些学生大多散居在两条“堕落街”附近的农户家中,学生男女同居的现象已成为公开的秘密。还有人反映,两条街上还有“三陪”。
10月中旬,记者采访这两条学生命名、在当地远近闻名的“堕落街”,所见所闻,为之震惊!
暗访“堕落村”
“堕落一街”、“堕落二街”均位于湖南大学牌楼口路段。前者北接该校东方红广场,南连湘江沿江大道,正式的名称叫农民街;后者由西向东,通向附近的湖南师范大学。两条街都不属于湖南大学的校区范围,而是划归附近的岳麓山乡麓山村管辖。由于湖南大学没有校门,没有围墙,全方位开放,两条街实际上与湖南大学已浑然一体。
据一些湖南大学的学生介绍,之所以称这两条街为“堕落街”,是因为这两条街上的100多个门面,绝大多数为饭馆和“三室一厅”(录像室、桌球室、电子游戏室、卡拉OK厅)。每天晚上,特别是周末,一些学生成群结队,早早而来。他们或进饭馆,或入歌厅,或看录像,或玩电子游戏,吃喝玩乐一条龙,乐不知返。来一两次不觉得,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学业可想而知。记者粗略统计,两条总长度不到2000米的街道大约共有饭馆10家、录像室7家、桌球室4家、电子游戏室14家、卡拉OK厅22家,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街道两侧。
但这远不是“堕落街”的全部内涵。据今年7月岳麓区人大高校科研单位小组的一份周边环境考察报告记载,在这两条“堕落街”上搞经营的个体户有的是以家为店,有的是以店为家,他们把学生看成难得的经营对象。
“三室一厅”大多成了赌博、男女幽会场所。其中有的提供“情人包座”,有的提供御寒毛毯,有的还提供避孕套,每个10元,下半夜还播放三级下流录像片,以此招揽生意。学生中有人赌博三天输掉数千元,参与赌博、通宵在录像厅过夜的时有发现。不少卡拉OK厅则24小时开放,闹声喧天,周边居无宁日。
更为严重的是,据湖南大学基建处处长庚铁男介绍,该校的1.5万名学生中有4000多人属于成教生。由于学校住房紧张,无法统一安排宿舍,这些学生大多散居在两条“堕落街”附近的农户家中。农民只认房租,学生干什么不管,这一带又超出学校范围,管理难度很大,实际上已形成管理上的“真空”地带。在这些地方,学生男女同居的现象已成为公开的秘密,其中还有可能包括一部分本科生。“堕落到什么程度,只有散居在农民家里的学生自己才清楚。”
一位自称经常到这里来玩、今年刚从湖南大学毕业的学生说,两条堕落街”上学生酗酒、打架的现象时有发生,“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还有人反映,“堕落街”上有三陪女,至于是校内还是校外的,不大清楚。庚铁男处长说:“无风不起浪,我们不排除有挂名在湖大读书,住在‘堕落街’一带,以三陪为职业的人。目前我们尚未发现一个做三陪小姐的本科生,但是我们有这种忧虑。”
有人喊打
在很多学生、家长、老师和学校领导的眼中,这两条“堕落街”已成为不折不扣的过街之鼠。
牌楼口路段是学生宿舍区之一,湖大6舍、7舍共4000多名学生住在这里,与两条“堕落街”仅数米之遥。谈及其危害,7舍土木系的张扬、喻永华、林志斌等同学纷纷说,“有些学生常去,花钱很多,对学习影响很大”;“简直就像闹市,哪里像一个学校,要吃饭要休息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们希望尽快封掉“堕落街”,建一个校门。
“电子游戏厅根本不好,在市区里开还情有可原,在学校周围开真是祸害。”10月14日下午,一位姓袁的学生在一家电子游戏室对记者说。这家电子游戏室里共有21台游戏机,其中苹果机3台,跑马机1台,麻将机3台,均可用于赌博。“我受害小一点,一般没课的时候来玩一玩,输赢只有二三十元,对有的同学来讲,玩起来像吸了鸦片一样上瘾,输赢就大了。”今年国庆节,他宿舍中的一个同学,第一天和第二天赢了600多元,第三天、第四天又输光了。为了把钱赢回来,这位同学把自己存在银行的1700多元钱都拿出来赌,结果越赌越输。后来老板都劝他不要赌了,赢不回来了,可他就是听不进去,现在连生活费都是写信向外校的老乡借。
计算机系的李懿老师认为,“玩和学习相比,玩还是舒服些。一些学生自控力不强,不可能一点不受‘堕落街’的影响。特别是一年级学生,刚刚从高考过来,一旦引导不好,就很难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一个宿舍一两个人,就带坏一个宿舍。”岳麓区人大代表、湖南大学土木系教授叶镇国说:“高校是培养人才的重要基地,学生应以学习为主,应为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受教育基地。学校已有各种辅助性文娱体育活动,如此众多的‘三室一厅’,实际上已成了娱乐商业城,对青年学生教育有害无利。”
湖南大学校方对两条“堕落街”深恶痛绝。副校长黄红武气愤地说:高校是培养人的场所,而不是创收的场所,更不是毒害青年的场所。条‘堕落街’严重影响了湖南大学培养人才的宗旨,败坏了湖南大学的声,毒害了湖南大学的学生,是湖南大学的败笔!”。庚铁男处长认为,“在那样的环境里培养不出人才,只会荒废学业。大学生是国家跨世纪的一代年轻人,在大学里的生活经历将影响他一生一世,路走弯了,后患无穷。”
无人捉贼
据了解,为整治“堕落街”,湖南大学已向省、市、区有关部门呼吁多次。早在去年10月,当时的长沙市副市长颜克初就曾主持召开整治湖大周边环境的现场办公会;今年以来,岳麓区区委、区政府已数次组织有关部门对这两条街进行清查。然而,“堕落街”并未因此而有大的收敛。很多学生说,“堕落街”上的一些“三室一厅”总是能提前得到要清查的消息,预先把黄色录像带、赌博机藏起来,清查队伍来了,他们应对自如,走了,又是老样子。
10月15日傍晚,记者暗访“堕落一街”上的某电子游戏室。指着门口的两台苹果机,记者问厅主怕不怕被查封。厅主说:“和上头多少有点关系,他们查不到。”晚上10点,记者走进“堕落二街”某录像厅,假装要看三级片。厅主说:“片子没问题,不过现在还早了点,要等到凌晨两三点放午夜场的时候才方便。”记者问,万一有人来检查怎么办,厅主笑着说:“你绝对放心,干我们这一行,不打通关系,没人敢出来做。”
麓山村坚决反对整治“堕落街”。村支书周志贵明确地对记者说,堕落一街”、“堕落二街”的提法“是对村里的诽谤”,我们的机制是健全的,管理是规范的,整治这两条街毫无道理。首先,按照有关政策,土地是国家和集体所有,农民使用,经上级有关部门批准,村里办了门面,为地方的稳定、发展和富裕做了贡献;第二,他作为农民利益的代表,考虑问题只能从为农民办实事、办好事的角度出发,麓山村不抓发展,不抓经济工作,农民会怨声载道;第三,两条街上的100多个门面是面向全社会开放而不是单独为湖南大学一家开放的,学生是自愿来玩。这里没有“三室一厅”,学生照样会到别的地方找“三室一厅”。学校应该“管好自己的人,看好自己的门”。
对此,湖南大学副校长黄红武的意见是:麓山村所谓的治本,无非是抓紧对学生的思想教育和规范化管理。学校已为此做出了巨大努力。学校严格规定,学生每晚10∶30以前必须回宿舍,否则要向宿舍管理员说明情况;不允许到这两条街上的饭馆请客吃饭;联合学生干部、教师、辅导员和保卫处的同志,对“堕落街”的“三室一厅”不定期地进行检查,发现去玩的学生,登记名字,批评教育,对深夜不归的学生进行查处等等。同时,学校正在加大宿舍楼的建设力度,把学生收回学校,把成教生的教与正规生的教育融为一体。但这些努力,作用非常有限。
黄校长表示,学校与麓山村之间没有制约关系,要彻底解决“堕落街”的问题,只有把那块地征收下来,房屋拆迁补偿,农民解决户口、安排工作,不然不能治本。但学校没有这么大的经济实力,只能寄希望于政府制定有关的行政法规,取缔两条“堕落街”上的“三室一厅”。
10月15日,记者采访了岳麓区政法委书记易定明。易书记认为:“全面取缔很不现实,区委、区政府目前还没有这种考虑,因为这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易书记承认,“方方面面的利益”主要包括:第一,麓山村农民的利益,因为无论是搞经营还是出租房屋,都是这些农民的重要收入之一;第二,当地政府的利益,毕竟“三室一厅”为当地创造了一部分税费;第三,工商、公安、文化等一些政府职能部门的利益。(中国青年报记者 罗旭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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