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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文弄墨] 2004年度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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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 20:48: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杨振宁: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本报记者 丁杨

  对于曾获得195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华裔科学家杨振宁来说,2004年无疑是值得铭记的。虽然年届耄耋,杨振宁却在这一年里忙忙碌碌,频繁地出现在国内外媒体上,从在北京“2004文化高峰论坛”上向《易经》质疑,引起一片争议之声,到深刻分析国内博士生导师制度,从评点今年诺贝尔获奖者到登上清华大学讲台为大一新生授课……

  2004年9月3日,杨振宁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2004文化高峰论坛”上做了题为“《易经》对中华文化的影响”的报告。他在报告中指出,中华民族的经典文献《易经》,影响了中华文化中的思维方式,而这个影响是近代科学没有在中国萌芽的重要原因之一。同时他认为《易经》是汉语成为单音语言的原因之一,并影响了中华文化的审美观念。

  一石激起千层浪,杨振宁的报告在国内易学界乃至整个学术界引起强烈反响,多位著名学者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其中不乏反对之声。有学者认为,杨振宁说《易经》有归纳而没有推演是需要商榷的,《易经》最早是卜卦用的书,而算卦的方法就是靠推演;还有学者表示,杨振宁的报告中说《易经》是汉语成为单音语言的原因之一,然而在周之前的甲骨象形文字就有单音字出现。

  杨振宁对于《易经》的看法,体现了他看待传统文化的客观态度以及严谨存疑的治学精神,他的怀疑其实是建立在对《易经》的肯定和推崇上的。提出问题,引发广泛的争论与探讨,这本身洋溢着健康的学术氛围。

  对于《易经》的争论尚未平息,9月13日上午,82岁的杨振宁步入清华大学的一间普通教室,开始为该校大学一年级新生讲授物理课。这些学生是令人羡慕的,有机会聆听大师的教诲。在高校师资力量严重不足而众多名教授不愿进课堂的今天,杨振宁将“大师授课”这一国外很普遍的现象付诸实践、身体力行,自然有着不可低估的表率作用,意义远远超越了一门课。

  早在半个世纪前就获得过诺贝尔奖的杨振宁对诺奖始终保持关注。10月5日,美国的三位科学家以发现了粒子物理强相互作用理论中的“渐近自由”现象,获得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杨振宁表示这三位科学家获奖是众望所归,并透露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全世界约有五六位科学家在做类似研究,中国科学家在这一领域也有涉猎,曾提出了层子模型的想法。

  杨振宁对国内高等教育的关注不仅仅体现在对师资力量的忧虑上,在中国科协11月举行的2004年学术年会特邀报告会上,杨振宁对于国内博士生导师制度提出了疑问,认为这种制度使战斗在科研一线的人不能带研究生,是错误的。“为什么讲师不能带研究生呢?讲师活跃在科研的第一线,是带研究生的最好人选,而像我这个年纪已不是最好的人选,因为我已不在研究的最前线。”

  科学研究需要跟国际接轨,并不等于青年学子只有出国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面对每年大量的中国学子奔赴海外,杨振宁觉得目前真正的人才在中国比在美国发展空间要好,中国正处于一个千载难逢的高速发展和成长的阶段,而美国作为发达国家,已进入发展平稳时期。

  2004年末,在海外漂泊大半辈子的杨振宁获得了外国人在华永久居留证,有效期10年,出入中国国 边 境不需再办理签证和居留证手续,这标志着这位享誉世界的华裔科学家回到祖国的怀抱。日前,杨振宁与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翻译系硕士班学生翁帆在京订婚,预计明年1月正式结婚,这为杨振宁的2004画上了一个浪漫的句号。

  小说作家

  范稳:在大地上行走和学习

  ■本报记者舒晋瑜

  范稳,青年作家,现居昆明,若干年来一直从事滇、藏地区的文化研究,并尝试着将其成果运用于文学创作。2004年推出的长篇力作《水乳大地》,获得文学界好评,并为广大读者所认可。

  1985年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因为想以写作为职业,范稳放弃留在重庆。上个世纪90年代的范稳主要以写都市生活为主,1996年曾经一头扎进明史里,后来写了一部《清官海瑞》,引起文坛关注。1999年,范稳参加了云南人民出版社组织的“走进西藏”大型文化考察活动,沿滇藏公路一路到拉萨,然后从青藏公路经西宁、兰州从四川回云南。这次活动使他第一次被西藏博大精深的宗教文化和民族文化所震撼,他开始检索自己以往的创作,审视滇藏结合部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信仰相互交织的生存状态。范稳认为它具有世界意义,因为各民族的智慧使世界上本来很复杂的难题———宗教信仰、文化差异、民族纠纷等等,竟然能水乳交融地融合在一起。多民族杂居地区的人们的生存智慧,就是一部二十世纪人类进步与发展的启示录。范稳决定用小说来表现他们。他发现没有比西藏的历史文化更令人心动的题材了。

  有评论认为范稳2004年的力作《水乳大地》是一部充满虔诚、有血性和慷慨豪迈气势的文学作品,足以与《尘埃落定》、《白鹿原》这样的作品相媲美。范稳本人却认为,这两部作品是中国当代文坛的两座高山。尤其是《尘埃落定》,是范稳所看到的新时期中国最优秀的小说之一。《水乳大地》也是反映藏区题材的小说,但和《尘埃落定》有相似之处更有不同的地方。《尘埃落定》是“一则政治寓言”(阿来语),《水乳大地》则讲述的是民族与文化的融合与交流。这是二者之间最大的不同。

  《水乳大地》讲述的是民族与文化的融合与交流。表面上看起来是很枯燥的主题,但是在范稳的笔下可读性非常强。范稳何以要致力于这类作品的创作?他是怎么驾驭这一题材的?范稳回答说:“过去我认为一个汉族作家是不可能写得好民族题材的作品的,因为你骨子里流的不是人家的血脉,更不用说语言、习俗、文化背景等方面的差异。在云南,自解放以来就有不少汉族作家书写民族题材的作品,有做得很成功的。也有一些知青作家写过云南,却一直没有做出很大的气候来。文化背景的差异是汉族作家的巨大障碍。要写民族题材的作品,我们首先得攻克文化背景的差异。不是去征服它,而是虚心地向少数民族文化学习。多次在藏区流连忘返以后,我发现文化背景是可以学习、感悟的。此外,还应该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来重新审视我们的民族文化,时代在发展,文学潮流在前进,当今的民族题材的作品也应该用现代的人文关怀去重新打量。我在写藏区民族和宗教时,始终坚持以一个文化人的眼光去审视它、评判它,并力图在作品中赋予它某种形而上的意义。”

  一个作家的写作姿态决定了他的作品风格、表现对象、文学理想。范稳的写作态度是值得尊重的。他一直坚持这样的文学立场:在大地上行走和学习,在书房里阅读和写作。行走是为了逃避都市生活的单调枯燥和不可遏制的颓废萎靡,学习是一个汉族人在多民族地区深入生活时必须采取的姿态。范稳的下一部作品仍然是反映藏区生活的,进展很慢,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写成。为写这部作品,范稳于2003年到藏区去挂职了一段时间,充电,重新积累创作素材。然而他觉得还不够。上个月又回了一趟藏区,有了些新的感受,回到昆明后就把原来写的重新推翻了。他并不急于推出新的作品,但他明白,一定要战胜自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童书作家

  金曾豪:作家要以作品说话

  ■本报记者陈香

  “用卖羊的钱,我买了一把桔红色的布伞。伞够大的,足以掩蔽两个人的肩头,可小弟已经不在了。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品尝到的生离死别的滋味。

  人就是这么慢慢长大的。”

  2004年,金曾豪的这本悠缓、隽永,弥散着淡淡伤感的《蓝调江南》获中国作协第六届全国儿童文学奖,但似乎并未引起媒体和社会的关注。尽管几乎囊括了中国图书奖、国家图书奖、全国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奖等各大奖项,尽管在儿童文学界默默耕耘了二十年,写出了各种各样散发着他独有的清新、柔美的文字和荡气回肠的故事的作品,金曾豪似乎从未在市场和读者那里得到相应的关注。

  “也有朋友告诉我,说我的作品可能太深了一些,一般的少年阅读起来有障碍。可是,我当时也有自己的想法,作品不应该太迁就小读者,儿童文学应该从小就给他们美的享受。现在想想,也有偏颇,作品应该让更多的小读者来接受。但是,我的风格改不了,就不要太委屈自己了。”金曾豪这么评价自己的作品。“还有一个原因吧,我对自己作品的宣传、推介很不在意。”说到这里,电话那边的金曾豪似乎还有些羞赧。“自己的个性使然吧,我不太愿意也不习惯去推销自己。很多轰轰烈烈的场合我实在是不习惯。”

  生活在常熟这样的小城市里,金曾豪也很少和媒体、评论界接触。他说自己就喜欢在宁静的书斋里生活,过一种舒缓、平静的生活。他上午到文化局上班,下午就在家创作。“我的本职工作是为专业团体写戏,写写话剧,创作也是我的副业。”认识金曾豪的人说,金曾豪生活很简朴,很随意,也不讲究穿着,但很看重有一些谈得来的朋友,他还有不少忘年交呢。但金曾豪对生活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要热爱生活,回忆起生活的时候,应该有一种品味的感觉,过一种有滋有味的生活。”金曾豪认为的生活,要精致,但精致绝不是讲究,而是学会品味。“学会在过程中找到乐趣。”

  所以,他认为的文学观是,不仅仅要注意到会发生什么故事,什么情节,而是能够品味出生活的滋味来。所以,他认为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应该是,“对我们下一代的人格、性格、情感状态有影响,培养他们的人生情调”。“教育会在很多方面对孩子起到一定的影响,但在上几个方面,教育很难取代文学的作用。这些是文学突出的力量。”“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应该在很深的层面上对儿童有冲击力,深深地打动人心。”

  金曾豪今年已经58岁了,出生在江南小镇上的中医世家,从小就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也因为家庭的原因在“文革”期间备受冲击,学业至高中而中断,年少飘零,身经坎坷,“建筑工啊,各种各样的临时工我都干过。”但是他仍然坚持文学创作,“后来就被借调到了文化馆搞创作”。所以,他的作品中总是会出现一个有志气的、倔强的小男孩的形象,他,就是他自己。生活的打磨让金曾豪对生活有了一种超然的淡泊,却没有消磨掉他心中的那个无边无际蔓延的纯真、质朴、美好而平和的童真世界。包括他走上儿童文学道路,也是这个原因。“1983、1984年的时候,我看到社会上的孩子们和我们那时候的生活状态差别很大,生活过得没有滋味。尽管物质很丰富,但是精神枯燥、苍白,挺可怜的。所以,我想把我们童年时候的有滋有味的生活写出来,告诉他们。”于是,便有了这本《蓝调江南》。

  出版人

  李永平:做书如做人

  ■本报记者丁杨

  李永平,资深出版人,留美学者,曾在上个世纪90年代推出“第一推动丛书”,编辑和引进了《科学的历程》、《时间简史》等图书,这些曾被视为市场堪忧的图书不仅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市场业绩,在中国文化界、出版界产生了剧烈震撼,进而还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一波倡导“科学人文”的阅读热潮。当这些荣誉、掌声纷至沓来,李永平却选择了赴美求学,在中国出版界声息全无。

  2003年末,中国出版业市场化改革的步伐越来越快,2004年初,在中国出版业市场化改革稳步进行的大背景下,湖南出版集团旗下增加了一个体制合理、人员精练的“兄弟文化”工作室,这使李永平拥有了宽松的发展空间,在财务、人事、发行上实现了充分的自由,这些确保这位思想敏锐、市场意识强烈、经验丰富的资深出版人能成就一番事业。李永平具有传统出版人不具备的诸多优势,既有“个体户”的灵活,又可借助民营企业望尘莫及的国有资源,更有在中国出版业极富前瞻性的文化远见,从一开始就拥有极高的发展起点。李永平在2004年深刻体验了出版市场的低迷,感受着出版改革的风暴,品味到重出“江湖”的快意,收获着初战告捷的喜悦。

  当李永平拿出一系列图书选题,集团内部有些人再度疑问:这些书有市场吗?李永平最先上马的是“岁月”系列,其中《汉娜的手提箱》等反思二战的纪实类书很快被市场所接受,接下来的“旅人”系列紧紧抓住了读者的心,林达的《一路走来一路读》、《我的心遗留在爱琴海》颇受读者欢迎。在“FROM”系列中,李永平则重拾擅长的科学人文主题,出版了《布罗卡哪里去了》,及被称为畅销书《苏菲的世界》成人版的《银色的旅程》。带着这些好书,“兄弟文化”在年初的北京图书订货会上初露峥嵘,在今年3月的长沙书市上羽翼渐丰,等到5月的桂林书市,“兄弟文化”依靠这些有底气的产品已经初步树立了自己的品牌。

  李永平从事出版,其实是有着理想主义色彩的。“兄弟文化”组建后,当年那个编辑《时间简史》、《科学的历程》的“拼命三郎”又回来了。为了赶桂林全国书市用书的出版进度,李永平和“兄弟”们在短短一个月做了十几本书,睡眠已经成了一种奢侈。虽然没有获得更多的个人利益,可李永平依旧很高兴,他更看重自己为读者奉献了怎样的精神食粮,毕竟有些东西是金钱不能衡量的。

  李永平在2004年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完成了漂亮的回归,他这一年的发展轨迹是中国出版改革中可资借鉴的成功个案。李永平脚下的路还很长,飞速发展的世界和读者日益增长的阅读需求令他无暇驻足。2005年近在眼前,李永平知道,他只有做出更多更好的书才对得起这个时代,才不辜负读者的期望。

  非小说作家

  王军:一本书和一个城市

  ■本报记者丁杨

  王军那本厚厚的《城记》是2003年末出版的。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这本长达30万字,极富专业性,定价不菲的书竟然连续重印了三次,累计销量逾四万册,在读者中产生的影响贯穿了2004年全年,并且这种影响力已经超越了一本书的意义。

  在新华社当记者的王军刚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的时候,由于从事市政建设方面的报道,从1993年开始关注北京的古城保护和城市规划,并对梁思成的学术思想有了系统性的研究。因此可以说《城记》一书1993年就开始酝酿了。谈到《城记》,王军认为这是他积蓄十年的激情喷发,书中承载了一个年轻的知识分子对于北京这座城市、对于传统文化、对于历史沧桑的全部感情。十年里,一个个四合院、一条条胡同永远地消失了,那些曾经采访过的老人陈占祥、单士元等也先后离王军而去,而《城记》却渐渐成型。在生活节奏加快、人心浮躁的今天,能够花费十年写一本书,专注于一件事,这本身就值得尊敬。

  为了完成《城记》,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王军骑着自行车跑遍了北京城,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搜集了丰富的素材。他数次采访梁思成夫人林洙女士,1997年的整个冬天都用来阅读梁思成工作笔记手稿。从1999年开始,王军尝试着按照梁思成当年的足迹去山西、河北等地考察、采访,甚至查阅了上世纪40、50年代的《中央日报》、《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等,像电脑检索一样找寻哪怕是很短的关于梁思成的文字。王军笑谈,这些工作造成了大脑的“严重损伤”。

  北京从1992年开始的大规模房地产开发,使许多古迹、老四合院、胡同受损甚至被拆毁,这给了王军巨大的紧迫感,作为记者的责任心促使他尽自己所能地为保护北京老城奔走,虽然他能做到的很有限,但做总比不做要好,蔡元培故居就是因为他的报道而得以幸存。当年梁思成为了保护北京古城,曾经数度落泪,王军这些年的经历却令他几次欲哭无泪。

  《城记》出版后,迅速登上了各大书店的排行榜。令人意外并欣慰的是,这本蕴含大量史料、城市规划图及建筑学的准专业书,受到了众多非专业人士的青睐,普通读者的支持,说明人们对于书中折射的忧虑很有共鸣。接下来引发了出版界一系列相关图书的出版,成为2004年图书市场悦目的风景。因为《城记》,使更多的北京人乃至外地人开始关心自己生活的城市,关心城市建设和城市历史文化,关心城市与人的和谐。

  对于王军来说,《城记》的出版只是完成一个夙愿,与城市建设速度赛跑的生活还在继续。王军已经着手写作《胡同之死》,这是探讨房地产开发对北京胡同的影响的。《梁思成传》的写作也早已纳入到王军的计划中,能用文字为自己崇敬的一代建筑大师画像,王军乐于为之。王军很清楚,《城记》的出版提出了许多问题,但是解决这些问题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的,他去法国演讲,主办单位介绍说他是来自中国的历史学家。王军纠正说:“我不是历史学家,而是一名记者。”王军始终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名记者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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