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海。
一个温暖而安祥的下午，我来到了期待以久的海边，内心却没有想象中应有的雀跃和激动。面对大海，平和大过于惊喜。不过，我是喜欢这里的。
和煦的阳光懒懒地洒下来，海边的人们都在进行着各自的活动，嬉闹、玩耍、钓鱼、划船……一切都是那么热闹，那么生机盎然，完全看不出秋天的萧瑟和悲凉。即使是这么热闹的一个地方，我也感觉不到自己热血沸腾的激情。原本我应该和他们一样，追逐嬉戏，在海浪里疯跑，在沙滩上砌城堡，或者是到海边拣贝壳。而我只想静静地坐下来，望着海。
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我坐下来，抱着膝，枕着手臂，望着海出神。凉爽的海风阵阵吹来，带着咸咸的味道，它卷着海浪一层一层翻滚，冲击着岩石，蔓延着沙滩，好像在时刻向人们展示它的雄浑气魄。烟波浩淼，水天一色，此刻我的耳朵里只剩下了拍打的水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犹如走进了脱离世俗尘嚣的桃源，完全置身于一个陌生而崭新的环境。这里没有纷扰的俗事，没有纠缠的人情，也没有压抑和束缚，因为此刻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知道我。我是自由的，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自由，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却可以让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不知道。也许我是太渴望摆脱周遭的繁琐，人情的羁绊了。
海纳百川，我们不过是沧海一栗；芸芸众生，我们不过是孑然一身。正因为如此，所以此刻身边的人才显得那么的可贵，那么的特别。无垠的海面让我的视线越发的辽阔，澄澈的海水让我的心灵越发的透明。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如果能一辈子呆在这里该有多好。纵然一无所有，但是能朝夕与斯为伴，那是何等幸福？
逝者如斯夫。如果时间真的能够停止，我宁愿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再美的记忆也终归只是记忆，交换的明信片已经不知去向，斑驳的贝壳失去了昔日的光彩，润泽的海螺也只剩下了干涩的触摸……一切的一切都变了，时间把所有的记忆打磨的粗糙不堪，没有留影的遗憾也许还算最完美的一件事。记忆本身就只在回忆里生存，外界的事物都不如脑海里的一思一想来的真切。即使所有的片断我都忘记，但是我始终无法忘记那种宁静的心情和幸福的感觉。
我在百米高空俯瞰海面，海水的颜色绿如翡翠。腥咸的海风增加了我的恐惧感，海面飞翔的海鸥也显得那么遥不可及。我想，飞翔的感觉大抵如此。如果此刻我纵身一跃，生命的浪花就能绽放出最后的光彩，这种光彩也许我一生都难求一次。不过我是懦弱的，只能这么想想而已。
其实，我没必要用这么伤感的笔调来追述我对海的怀念，因为去看海的机会还有很多很多，如果我的人生没有结束的话。我当然是可以回到相同的地方，坐在相同的位置，并且想着同样的事情，但是，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于是，我想，我们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
